“自東周代西周,就是幽王。”禮部尚書拓跋氏看著宗譜,想的卻是做兒子的周平王,有沒有把周幽王贖回來呢。
也是這么問的。
“五胡攻破長安,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師馮熙看了過去,聽禮部尚書接著說,“是說的給劉聰做奴仆。”
五胡十六國的皇帝很多,滅亡西晉的劉聰不得不說。十六國漢趙創建者劉淵第四子,漢趙第二代君主,又是個爭議人物。
元熙元年(公元304年),父劉淵成為大單于后,受封鹿蠡王。其父劉淵稱帝后,封車騎大將軍。
河瑞元年(公元309年),領兵攻洛陽,兵敗而還。次年,封大司馬、大單于,錄尚書事,擁兵十萬。不久,劉淵死,兄劉和即位,他為劉和所不容,遂起兵攻殺劉和,即皇帝位,改元光興,并殺嫡兄劉恭。
光興二年(公元311年),遣軍破洛陽,俘晉懷帝。將帝后及傳國璽移送到平陽。劉聰大赦,改年號嘉平,以晉懷帝為特進、左光祿大夫、平阿公。
建元二年(公元316年),陷長安,俘晉愍帝,滅西晉。
坐擁滅西晉的貪天之功,卻起不來,漢趙在他兒子劉粲手里滅亡。
太興元年(公元318年),劉聰去世,其子劉粲正式即位,年號漢昌。同年,靳準發動叛亂,殺之。
“……所以,占據長安的五胡,就沒有想過要和東晉司馬氏交換俘虜?”
這話說的太師馮熙都默默放下酒杯。
“還能這樣?”
“不然呢。”新上任的禮部尚書拓跋氏說得理所當然,“北地這么多國家,出現又消失,本地大族有的幕僚門客特意記錄下來。其實是要你情我愿的?!?
“想想漢高祖白登之圍?!碧珟燅T熙一時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只得提醒。
“重要的是,不是沒有問題,而是如何漂亮地化危機為轉機。”
就像這一次,南齊代宋,征戰三年,南朝的齊和北魏都堅持是自己贏了。
至少,也是個不輸不贏的和局。
魏天子遂于太和五年(公元481年)九月十三,在南郊檢閱軍隊,大宴群臣。
君臣齊聚一堂,其樂融融。還有前來的各國使臣,軍樂團奏樂,南朝的宋,還有齊,都在受邀請之列:
就是向列國傳達北魏贏了的信號。
雖然,南朝的齊可能有不同的觀點。
就像是南朝齊帝的使臣。他的本意是,這是錯的,贏的是南朝的齊。
代表南齊的使臣,因此拒絕入席:
這是國事。就算是南北朝時期,作為南朝皇帝派來的使臣,一言一行也更多是代表國家。
原是要借故離開。而和宋使的沖突,則可能是個意外。
因為齊使是以此為理由,但這段日子和宋使的爭執,讓他們的弦都繃緊了。所以,宋使跟爆竹,一點就炸。
可能都認真了吧。
而宋的使臣的錯,他回國后,是需要坐牢的。肯定有的地方,是需要注意的。
鴻臚寺,據說是個這樣的地方,以拒絕進場和率隊離開,來表達抗議和不認同。南北朝時期的這次沖突說明,古代中國在這時候的禮儀就是這么認定。
后世,應該會做得更加無可挑剔。
“……所以,南朝的齊是不會坐下來的?!碧珟燅T熙恍然聽明白了,至于和南朝的宋的沖突,只是這種場合的一套說辭:
總不能直接指責召開慶功宴的北魏,沒有這樣的道理。這樣的直接也不適合鴻臚寺里的人,而挑剔,借故發難。就是常有的事情。
太師馮熙在這里也是這么跟禮部尚書說的。
“也就是說,怎么都不可能令他滿意?”禮部尚書拓跋氏當時也在,還在琢磨著,這樣的安排。
負責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蛇@屬于新官上任的禮部尚書需要操心的,所以上心。
看看這廂,又看看魏天子。
“現在想來,南朝齊的人,就是要離開?!倍Y部尚書拓跋氏聽明白了,而魏天子還在跟身邊的人,詢問情況。
“……原也是要走的。但是,如果能夠在之前,先跟我們說一聲,有的不幸也許就能夠避免。”太師馮熙聽負責調查的人這么說的時候,是比禮部尚書還驚訝的。
然后,他問,“能具體說說嗎?!?
“丹陽王劉昶尚了三位公主?!蹦侨苏f,“是有跟他離婚的。提到他猜忌心重,曾說夜里不許人走近,起來,提刀殺了近身的侍從。”
“是真的上過戰場?”禮部尚書拓跋氏問,“不是說,從城中突圍,和接應的沒有遇到嗎?”原本來投,還帶著個妾室,就有說不出的古怪。
“不是意外?”
“看你怎么想了?!?
“造成這樣的轟動,和惡劣影響。”
“天子也是第一次在戰后閱兵……這么多貴賓,都看到了。所以,要杜絕這樣可能引起誤會的疏漏之處,畢竟各種說法都有的?!碧珟燅T熙是這么說的,這廂還得賠上一條性命。
和善后事宜。
也見了跟使臣同來的他的夫人和下屬。以這時出訪的任期來說,可視作中國古代官員上任時可攜帶家眷前去官署,只是距離更加遙遠。
且當時來中原的使臣,是住在所在國提供的鴻臚寺里。北魏這里沿用。
短期的話,大概就不需要了,且他是作為南齊的皇帝派來的使臣,拿著國書來的。才可能和宋的使臣,彼時拿著一樣的國書,來了北魏。
他們互相指責。引人矚目,而影響總歸是短期內無法消除了。
來了這么多人。
附帶說一下,這樣做,是不對的。而殺人在這種特定的場合必然是引起了很大的誤解,和敵意。不能明白,但大概是忍無可忍,其實跟北魏、南齊和南宋都沒有關系:
而是受到了戰爭影響的人吧。這里就引發對于戰俘的關注,之前西晉天子被俘虜,南北朝乃至之前的歷史,通常勝利者都是拿來炫耀的。
但幾年后,也會讓他回去。這實是古代被俘天子的主流,有的回去身邊還娶了當地女子為妻,當然,中國古代其實是給宗室女的:
優待俘虜。譬如,這里北魏都讓劉昶娶了三個公主。
現在,沒有了。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話說,晉懷帝被擄至平陽后,被劉聰任命為特進、左光祿大夫、平阿公。后來改封會稽郡公。
劉聰曾與懷帝回憶昔日與王濟造訪他的往事,亦談到西晉八王之亂,宗室相殘之事。劉聰談得十分高興,更賜小劉貴人給懷帝。
但于嘉平三年(公元313年)正月,劉聰在與群臣的宴會中命懷帝以青衣行酒,晉朝舊臣庾珉和王俊見此忍不住心中悲憤而號哭,令劉聰十分厭惡。
當時又有人流傳庾珉等會作劉琨的內應以助他攻取平陽,于是劉聰殺害懷帝和庾珉等十多名晉朝舊臣。
這段歷史也可視作,有的事情是沒法感同身受的,一方因屈辱傷心欲絕,可以理解,另一方則看不起男人落淚乃至起了殺心。
還有,劉聰這等戰場悍將,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多,喜怒無常。而歷史在這里也有正確做法,來看漢高祖劉邦演繹“白登之圍”。
白登之圍,是公元前200年(漢高祖七年)漢高祖劉邦被匈奴圍困于白登山(今山西省大同市東北馬鋪山)的事件。
話說,漢高帝六年(公元前201年)九月,匈奴冒頓單于引兵攻太原,圍韓王信于馬邑(今山西朔縣西北)。韓王信降匈奴,并與匈奴聯合南下攻漢。
漢高帝七年(公元前200年)初,劉邦親率三十余萬大軍擊韓王信,于銅鞮(今山西沁縣南)破其軍,又于晉陽(今山西太原市南晉源鎮)破其與匈奴之聯軍。
劉邦聞匈奴軍屯代谷(今山西繁峙西北),欲擊之,派人偵察匈奴虛實。冒頓匿其精壯,故意示弱。漢使十數人連續回報,皆言匈奴可擊。劉邦又派劉敬前往偵察,未及還,劉邦即悉發漢軍三十二萬北上。
劉敬(婁敬)回來后,指出匈奴有詐,不可輕易進兵。劉邦不聽,親率先頭部隊至平城(今山西大同市東),步兵未全到。冒頓單于以四十萬精騎圍劉邦于白登山(今山西大同市東北),凡七日,漢軍內外聯絡中斷,無法相救。
劉邦采納陳平之計,重賂匈奴閼氏(皇后),在閼氏勸說下,冒頓解圍之一角,漢軍乃得突圍,至平城與主力會合。匈奴引兵北去,漢亦罷兵,派劉敬與匈奴結和親之約。
劉邦為了休養生息,采納劉敬的建議,要將魯元公主下嫁匈奴,呂后不答應。劉邦改以宗室女為公主,嫁給冒頓單于,并派劉敬作為使者陪同前往。
此外,劉邦與冒頓單于約定“長城以北,引弓之國,受命單于;長城以內,冠帶之室,朕亦制之。使萬民耕織射獵衣食,父子無離,臣主相安,俱無暴逆?!?
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漢朝每年送給匈奴大批棉絮、絲綢、糧食、酒等。兩國的關系,得到暫時的緩和:
“送個西施來,有個臺階下才好放人?!倍Y部尚書拓跋氏明白了,遂跟幕僚門客說。
太師馮熙到底是外戚,有他的立場,遂說,“羊酒布帛,多多益善。原是要你情我愿的事情,約為兄弟,我們也有宗親在他們那里為奴為婢。”
這等事情,扯出來,就沒個頭了且都顏面盡失。又說,“邊地已經有刺史州官釋放了他們的士兵百姓,表達善意,南朝便也釋放了差不多的兵卒邊民回來。”
也就是說,南北朝時期的南朝人,一貫是如此。或者說,將心比心,并不會白占別人的便宜。
南齊代宋。
更像是只換了天子家。雖然涉及朝堂之上,但更多是組成政權的一種風險規避:
前有北燕三百人浮海投宋,又有北魏戰后慶功宴上這樣的意外,推斷個人認知出了偏差。
誰家會拿慶功宴這等重要場合來鬧事,而離席抗議。屬于外交的一種不認同,可能這時期除了鴻臚寺的人,外面并不清楚:
事涉天子。但魏天子并不會因此覺得被侮辱,怒而殺人。而劉昶的反應,是過激的。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只是一種夸張的說法,因為他可以決定戰爭等事情,發動戰爭或停戰,而一場戰爭死的人,用流血千里來形容。
一如劉裕登基,跟著南朝司馬楚之來的人是說的,滅了滿門。
這里大概也是用了某種修辭手法吧。而南北朝到了這時候,北魏的宗親還總是當了真。
譬如,當時只是小宗親的禮部尚書拓跋氏就奇怪過。
南朝是怎么做到的呢。
現在,是可以以國仇家恨的名義正大光明地報仇。
廢帝劉子業跟著,都沒有用?;蛘哒f,失了天子身份的義陽王劉昶。
這是南北朝的“幽”,還有廢吧。想到這里,新上任的禮部尚書拓跋氏也是唏噓。
他的這支遠了點。
原來的禮部尚書告老,他的資歷又夠了,順理成章上任,現在正看魏宮的前例。也是一上任,就遇到兩國交換戰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