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干嘛。”沈一林放下水杯，看著沈蘭洗完手，順手把毛巾遞過去。

……

吃過午飯，沈竹也跟著下地了，他這次打算在娘家好好待兩天，家里活有人頂著，正好自己可以幫一下姐姐姐夫。

她們下午是去割麥子了，沈一林覺得無聊，帶著沈一末也去了一趟地里，她興沖沖地想下手試一試，結果差點弄壞鐮刀。后來沈一末就帶著沈一林去山里摘野莓了，紅色的野草莓，黃色的懸勾果，頭頂長白色頭發的樹莓……沈一林許久沒這么滿足過了。

她們拿大大的植物葉子做容器。裝得滿滿當當，回家后沈一林還翻出家里僅有的白糖，打算做些小甜品，折騰著折騰著一天就過去了。

可是直到夕陽快下山，沈蘭她們都沒回來，沈一林看看有些困的點頭的末末，決定還是在家里等著吧，可能等一下就回來了。

沈一林，這兒轉轉，那兒轉轉，發現送子神供桌里的牌子上寫著一堆字，很是繁復，原主小時候跟著奶奶學過幾個字，但沒上過書塾，認識的不多，沈一林只能略略蒙寫的大概是什么，上天使者之送子大人……保佑順遂，枝榮葉茂，之類的。

確實應該找個機會學學這個世界的文字了，沈一林心里想到。

“一林，一林！”大門哐的一聲磕在墻上，沈竹氣喘吁吁的，讓沈一林立馬去村里的祠堂。

“村里的族老們要讓你娘休了姐夫，你快去勸勸。”

祠堂的位置上沈一林知道，她進屋看末末，發現末末醒了，半睜著眼睛喊：“姐姐，姐姐。”

沈竹見狀，抱起末末讓沈一林跟著，又趕去了祠堂。

“你前兩天不是掉水了嗎，村子里有人說，姐夫平常就虐待你，不是賢良的主夫，這次更是為了以后家產都留給末末，所以故意沒管你，讓你在水里淹著。”

“他們說，這是謀害妻主的子嗣，心思太過歹毒，村子里怎么能留這樣的人。族老們已經準備了休書，要你娘按手印了。”

沈一林皺著眉，沒有說話。但腳步還是加快了些。

到了祠堂，門口烏泱泱圍著一大群人，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沈竹把末末放下來，站在門口，讓沈一林趕緊進去，祠堂除了重大祭祀時，一般是不許男子進入的。

祠堂里面人也不少，三位族老坐在上座，分別是楊家太奶，上任老村長，孫家老太太。楊家和江家是村里的大姓，孫家則是因為出過讀書人，被人們尊敬，在村子里也說得上話。

王氏正跪在供桌正前方，不敢動，卻忍不住微微顫抖。沈蘭就在他旁邊站著，神色嚴峻，雖被族老訓斥地不敢抬頭。

說王氏不賢惠，那是污蔑，但這次卻真的是王氏做錯了，沈一林在床上昏睡了兩天，要是當時找到的再遲一些，說不定人就沒了。

沈蘭讓族老看在王氏這么多年勤懇持家，也沒犯過什么錯的份兒上網開一面，那孫家老太太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問道：“怎么，難道你還要說，一林也不過是在水里淹得躺在床上下不來，還沒有死嗎？虎毒還不食子，你作為一個母親，你怎么說得出這種話說？到現在你居然還要護著這個毒夫！”

江家老太太沒有說話，楊家老太奶沉吟著慢慢開口：“我們暫且不論王氏是不是故意，雖然王氏是因為擔心一末才會忘了一林，但王氏作為主夫，只顧自己的兒子，心里一點都沒一林這個女兒，這是事實！這是一個當家主夫能做出來的事兒？況且一林是下水救一末，不管是對待孩子，還是救命恩人，都不該是這樣的方式。沈家就這么一個女兒啊，沈蘭。萬一王氏是故意的，你覺得你女兒這次躲過去了下次呢？”

沈蘭立馬跪下：“楊叔，王氏跟我多年妻夫了，我知道他的心性，他絕對不是故意的，前幾天他都是衣不解帶地照顧一林，絕對不會有害一林的心。”

“不用再說了，我們村子絕對容不下這么惡毒的人，要是這次饒了他，以后村子的風氣還不歪了，休書也不用你寫，喜寧他娘，給沈蘭看看，沒問題就按手印吧。”楊老太奶不容置喙地說道。

村長捧著盤子里的休書，卻沒有上前，倒是一直沒說話的江家老太太開口道：“楊老姐啊，阿蘭這孩子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她不會說謊。這王氏在村子里多年也是與人和善，我覺得他不會害一林的，一個父親擔心自己的孩子然后方寸大亂，這也是人之常情啊。”

一直以來，江老太太和楊老太奶，因為都做過村長，所以都是站在一起的，倒是孫家老太太一直想著要取代楊老太奶，兩人有些爭鋒相對，這次居然是楊老太奶和孫家老太太觀點一致了。

孫家老太太自詡是讀書人家很在意口碑家風，容忍不了這種“殘害子嗣”的事，楊家老太奶一生正直，最討厭這種有可能“謀財害命，以仇報恩”的事。

倒是江家老太太，心里嘆了口氣，覺得這休書要是按了手印，王氏就完了，謀害妻主的子嗣，這罪名要是背上，怕是娘家只能讓他以死謝罪了。而且傳出去，對兩個村子都不好。

沈蘭張張嘴，卻沒有再說話，她沒有辦法繼續替王氏求情，會對不起一林，卻又沒有辦法不管自己的相公，整個人陷入兩難。

沈一林上前兩步，彎腰鞠了個躬，抬頭說道：“三位奶奶，爹爹對我很好，我相信他絕對不是故意。”

“以前很多事我不記得了，但我記得我貪玩錯過吃飯時間，是爹爹留了飯等我；我調皮搗蛋惹了事情有很多次都是爹爹護著我；這次落水后，也是爹爹一直在照顧我。”

“他害怕我難過，在我犯錯時一點都不兇我，耐心的教我，他很好。”

沈一林自己并不討厭王氏，原主也說不上討厭。

當年王氏進門是經過原主沈一林點頭的，可正是她點頭了，那些嘴碎的大人才更是要逗她，說什么現在好都是騙人的，進了門一定會悄悄欺負人，加上沈鴻山忙著準備親事，沈蘭又在期待中愧疚和自責，對沈一林稍微有些忽略，她突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被騙了，被最疼她的奶奶和母親聯手騙了。

沈一林躲在山后的山坳里哭了一天，回去之后，奶奶發現在她情緒不對勁安慰她，她卻更憤怒，奶奶說不許在婚禮上搗亂，她偏要搗亂。

可是她畢竟還是希望奶奶說的是真的，不是騙她，所以她只是把新房里的蓮子全都偷偷吃掉了。

哈哈，沈一林心里輕輕一笑，原主究竟還是善良的孩子，不曾做什么太過分的事。

幸而王氏真的對沈一林很好，原主的心底也早就認可了這個溫溫柔柔、又在教訓那些罵她沒爹的孩子時有些兇的繼父。

沈一林回想起，那天原主上岸后，發現沒有人照看她，陪她回家，就賭氣地又跳到河水里，游來游去，展示自己有多厲害，結果突然腿抽筋，不受控制，被水流沖走……所以王氏探到沒有鼻息時，確實是真的。

不過，沈一林的死亡不只是王氏一人的責任吧，那些遺忘她的看客，還有，沈一林的任性。

天意弄人。

……

“我不同意母親休夫。”

“喲喲，絕對是被那姓王的天天虐待怕了吧，一個女人，竟然怕男人怕到這個地步，果然窩囊的要死。”

沈蘭原本聽到女兒居然護著王氏，正震驚的望著女兒，聽到這突然插進來的尖利聲音后，和沈一林同時像出聲的人看了過去。

沈一林目光一凜，才發現還有另一個男的也在祠堂里，不過因為站在角落，又沒有出聲才一直沒被發現。

程許氏！

“許氏，你為什么說王氏天天虐待沈一林啊？”孫老太太裝模做樣的問道。

原本沈一林還不太明白為什么程許氏在祠堂，現在她都明白為什么會突然開這次族老會了。

大家都知道沈蘭跟王氏這么多年感情很好，許氏不敢找沈一林麻煩，就從王氏下手，總之不想讓沈家太安寧。

程氏姐妹兩曾經跟孫家小孫女兒一起上過學堂，由此孫程兩家關系也還不錯。程氏心懷鬼胎，跑去向孫家告狀，把沈一林洗衣的事情添油加醋，孫老太太也想干一件能讓別人稱贊的事情提高自己在村子里的威望，一拍即合，急匆匆的召開了這場會議。

“孫奶奶，您不知道，今天我去洗衣服的時候，遇到沈妹妹也在洗衣服，您說，這洗衣服時我們男人家才干的事啊，一個女人家洗衣服，多窩囊啊，這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村子里都是些窩囊廢呢……”

孫老太太聽到窩囊廢咳了一聲。

“嘿嘿，孫奶奶。”許氏討好一笑，“我就問了一下沈妹妹怎么會來洗衣服？果然就聽到沈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