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恒帶上門，跟上洛雪腳步。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學區房，洛雪招手打了一輛車，夏恒在她上車后溜上后座，全程兩人沒有對話過。

“師傅，去東山區柳園街道。”副駕駛上洛雪收回看夏恒的目光，對司機說道。

“好嘞。”司機師傅不舍地多看了洛雪兩眼，又看了后座不說話的夏恒，這才開車掉頭。

“和你男朋友生氣了？”司機師傅開車途中突然問道。

洛雪小臉一紅，而后繼續冷著臉：“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懂我懂，小年輕嘛，這樣很正常。”司機師傅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他見過不少這種男生和女生賭氣吵架的情侶，很難不把年紀相仿的兩人看做情侶。

“小伙子，你也是的，有這么漂亮的女朋友不好好寵著，還惹她生氣。真是太年輕了。”司機語重心長地對夏恒說道。

后座的夏恒滿頭問號，司機的理解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他繃住了，不知道說些啥。

整整快一個小時的車程，夏恒全程不說話，洛雪也沒插嘴，就這么聽著司機講述他的戀愛經驗，最后還說什么“床頭吵架床尾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戀愛中最重要的就是包容對方理解對方”之類的騷話，把兩人都搞得不知道說啥。

“師傅，前面停下就行了。”洛雪實在聽不下去了，指著前面的街道說。

“好嘞。”

司機師傅看著下車的洛雪和緊跟身后也不說話的夏恒，自我陶醉著：“我這該死的魅力，怎么會有我這么喜歡為顧客排憂解難的好司機呢。”

......

本來洛雪早上還在氣頭上，但經過司機師傅這么一開導，竟然真鬼使神差地覺得自己不該套路夏恒作賭注，不然也不會讓夏恒干脆放棄考試。

但此時她扯不下臉，便一直走著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夏恒其實也差不多，昨天洛雪生氣的時候他就意識到自己是真的犯錯了，眼前這個還沒成年的女孩骨子里非常自信倔強，而他這種放水的行為確實不對，但苦于不知道怎么開口。

兩人在這尬著，誰也不說話，前后走，繞過兩條馬路，來到一個老城區。

洛雪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輕車熟路上到一棟老舊的居民樓的六層。

對著寫有601門牌號的門敲了兩下。

“這是你朋友家嗎？”夏恒找到說話時機開口問道。

洛雪點點頭：“這是張瀟瀟家，過幾天剛好是她的生日，我想來看看她。”

其實洛雪知道張瀟瀟家里出事退學后心里就一直掛念著這件事，苦于一開學就是緊密的課程和考試，直到現在才抽出空來。

“這就是之前準備當作禮物的那條裙子吧？”

“嗯。”洛雪看著從出門就抱在懷里的包裹，甚至腦補出了張瀟瀟看到禮物時候開心微笑的樣子，嘴角也是微微上揚。

“瀟瀟，我是洛雪，你在家嗎？”洛雪敲門卻無人應答，很是奇怪。

“奇怪，不在家嗎？”

夏恒悄悄放出一道氣息穿過門，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熟悉的氣息，臉色一變。

“不好，出事了。”夏恒沒等和洛雪解釋，試著打開門，卻發現打不開。

“出什么事情了？”洛雪聽到夏恒的話心中咯噔，抱著包裹的手臂一緊，趕忙問道。

夏恒沒有說話，突然抓著洛雪的手，下一刻天旋地轉，洛雪眼前場景猛地一變，已經來到了張瀟瀟家里。

此時的客廳空無一人，除了他們兩個聽不到其他聲響，靜的好像墓園。

夏恒先一步來到臥室，兩個女人臉色躺在床上。

不，嚴格來說是一人一獸，老婦人正是夏恒在一中辦公室見過的張瀟瀟母親，而躺在她旁邊的是一個看起來半人半獸的存在。

洛雪后腳來到臥室門前，瞳孔滿是震驚，呆呆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眼睛被半人半獸徹底震撼住了。

“瀟瀟！”洛雪捂著嘴巴，滿臉不可思議，床上的怪物雖然身體已經干癟變形，也多出了怪物的特征，但臉依然是張瀟瀟的臉。

而張瀟瀟的此時的樣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蛇發、印記、鱗片、粗尾，一樣一樣都是她心底里最恐懼的存在，那是半個月前的她。

“夏恒，瀟瀟她......”洛雪無神看著床上，想從夏恒嘴里聽到希望。

夏恒一臉遺憾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她們大概一個星期前就走了。”

他做不到起死回生。

此刻洛雪腦海里突然浮現出與張瀟瀟相處的點點滴滴，那個愛笑活潑、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可愛女孩子就這么無聲無息走了。

如果她們今天不來，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張瀟瀟死在了十八歲生日前一個禮拜。

“你好，我叫張瀟瀟。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長得好好看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雪了。”

“小雪，我們周末去逛街吧。”

“我想吃小吃了，小雪我們走吧。”

“小雪，聽說東都動物園有一個很大的展覽，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小雪，我先走了，開學見。”

......

洛雪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埋頭蹲在原地哭了起來，淚水打濕了她給張瀟瀟準備的生日禮物。

一件她知道張瀟瀟看到一定會開心從床上蹦起來的白裙子。

這種時候，夏恒沒有貿然安慰，生死離別對于剛懂又未懂的洛雪來說，在今天之前，是一種有具體概念卻并未親臨的事情，你知道會很痛，但究竟多痛只有自己親身經歷后才能明白。

夏恒奇怪地看著床上平靜的張瀟瀟，從張母身邊的安眠藥大致可以分析出她是服毒自殺的，而張瀟瀟據他所知，原本是一個正常的女孩。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是因為洛雪的原因還是另有目的。

一時間夏恒想不明白。

環顧狹小的房間，衣柜、大床、再就是左右都有的床板柜子。

很快，夏恒的目光盯在了張瀟瀟身邊柜子上的一個厚厚的本子。

攤開發現這是一本寫滿少女心事的日記。

夏恒干脆從最后一頁往前翻。

八月三十一號“還是沒挺到九月份，明明再有半個月就是我生日啊。死都沒成年，有點不甘心啊。再見，這個不精彩但確實存在的可惡世界。”

八月二十八號“我清楚我已經沒救了，每天睡的時間越來越多，真要成一條蛇了。”

八月十五號“我真是廢物。我本來想用鉗子拽掉了該死的鱗片，誰知道會這么疼，還被媽媽發現了，淦！媽媽很生氣，現在我趁著她在洗沾滿血跡的床單忍著疼寫下的這段話。我會記住這段該死的經歷，如果不是疼，我都想自己鋸掉這該死的蛇尾巴，害的我不能穿上漂亮的裙子。我好想和小雪一起穿漂亮裙子出去逛街，但是我害怕，我不敢見她，以現在這副丑樣子。”

八月一號“我感覺到我身體已經停止發生變異了，一頭見人就咬的暴躁小蛇，還有這惡心的鱗片和大尾巴。我應該慶幸，變異沒有讓我徹底變成一條蟒蛇。”

七月二十三號“媽媽想帶我去醫院看病，但我拒絕了。我這副鬼樣子怎么敢出門。”

七月十號“這幾天越來越不對勁，如果不是媽媽在說，我都沒想到現在的我會這么這么怕熱，媽媽還說我不吃熱食太矯情了，但我真的吃不下去，還有，我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我現在特別怕光，每次看到蜘蛛的時候也不害怕了，我覺得它們很美味，我一定是瘋了。”

七月五號“今天和閨蜜小雪一起去了東都動物園，看到了好多有意思的動物，會說話的猴子，做算術的狗，我竟然覺得未來可能是它們的。不行，從今天起我要好好學習，重鑄人類榮光，我輩義不容辭。Ps.主要我今天發現給小雪拍照的時候動物園里展覽的獅虎眼睛一直看著我倆，我有點害怕，我不想被動物吃掉。”

七月三號“今天是高二同學聚會的日子，雖然我不喜歡一直死纏爛打小雪的趙偉軍，但不得不說他帶我們去他家的酒吧讓我們happy，還是很懂事的。今天開心，喝了點酒，我錯了！不過趙偉軍給我和小雪的醒酒飲料還是很好喝的，美好的一天。點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