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的長袍被風揚起，看著這群人走出白沙城，視線落在了拿著劍打鬧的孟承志和余青身上，準確來說是坤山上，兩萬多年了，他還是沒有找到言儒生，坤山也早已不是曾經的坤山了，不是那把跟著言儒生攪天撼地的利器，現在的坤山更像一把被賦予了新的生命的普通佩劍，那言儒生呢？會不會也成為了一個被賦予新的生命的個體？

“為何不見龍楚和端木芊？”樂清瑤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龍楚的蹤跡。

“阿謠很關心他？”云帆視線從人群中上移，看向碧霄云彩。

“我在想他會不會又半途而廢，畢竟……”

“不會的！”云帆微微閉上眼睛，風劃過他的臉頰，彼時正值六月，帶著一絲溫熱“人間真好，有四季！”

……

孟承志悟道天賦極高，余青都看不懂坤山劍法的心訣，對方看起來卻異常輕松。

“嘶～憑什么師父要給你，師父都沒給我心訣！”余青拿起心訣很是嫉妒。

孟承志一把奪了回去“肯定是因為我聰明！”

余青黑著臉覺得秣谷小氣極了，嘟囔之中，突然出現一把折扇，朝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敲，周邊出現回音“小徒弟，長能耐了，敢罵師父！”秣谷今天閑來無事，想著看看他那兩個小子，好巧不巧正好聽到余青發牢騷。

“師父？”余青眼神瞬間清澈，四處張望，孟承志皺起眉頭以為余青撞鬼了，神經兮兮的。

“有沒有好好練功呀？”秣谷晃動著躺椅，看著愣頭愣腦尋找自己的余青。

“有的有的！”余青肯定點頭。

“那為師下次見你，你要是退步了，小心我揍你哦！”秣谷抿了口酒嚇唬余青。

“嗯嗯！”余青乖巧點頭，等待對方繼續問話。

五霸和孟承志站在旁邊看著余青跟空氣對話，以為孩子瘋了。

這一群人里多虧有個霍水和霍風，霍水主打操心，霍風絕對術法壓制，其他幾個跟放出監獄的皮猴子一樣，就連跟他們在一起乖乖的霍云，都要被帶歪了。

不過他們不是靠純走路的，畢竟五個人的妖力還是挺強的，一天使用一次都能走好遠。

相對于他們這邊的歡天喜地，龍楚，端木芊那邊就有點悲情色彩了。

乾州：

龍楚看著地界石碑，有那么一瞬的恍惚，有種游子歸家之感。

百年前乾州窮山惡水，是一個雙不管的州府，古書記載：稷山以西，名乾，山原貧瘠，土地干涸，莊稼枯黃，災禍連年，腐尸人骨遍地，后有神悲憫，引河平地，贈予優良黍種，教授技藝，乾州才慢慢有了生機，那些本無家可歸之人從此也在乾州安居下來，后來人們為了紀念那位神，為其建造廟宇供奉，稱為黍神！

端木芊瞄了眼龍楚，有點擔心他，畢竟要直面兒時的災難，多少會有點殘忍。

“走吧！”龍楚視線錯過乾州界碑，大步走去。

端木芊小跑跟上，其實她還有點擔心龍楚能不能找到曾經的家，畢竟好多年過去了。

但她顯然多慮了，因為曾經的衛主府，不但是乾州的榮耀，還是稷山國的榮耀，不用刻意打聽，就有差不多年紀的人為他們指引。

……

和龍楚預想的荒野雜草叢生全然不同，五米高的石碑屹立，上面的碑文清晰可見：

朱門酒肉飄殘巷，

白骨堆中稚子嘆。

青鋒斬斷不平事，

惟愿人世不再艱！

以此碑銘記百恒衛主一門英靈！

龍楚嘴唇顫抖視線隨著詩句終結，心口仿佛被一張大手緊緊攥住，他說不出情緒緣由，只是異常難過心酸。

端木芊看著石碑字跡，又看了眼龍楚，這里似乎有人定期清理雜草，否則不會這般干凈，石碑下面還有燃了一半的燭火，應是被風吹滅了，幾個水果雖有不同程度的腐敗，但目測應該是兩三天前放在這的。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佝僂的阿翁，滄桑的眉眼抬起看著他們“看你們年紀不大，怎么跑到這了？”

“阿公，您是這里的管理員嗎？”端木芊說完發現這么問不對“您在這里做什么呀？”看對方一個人，這里他們找來時離主城區還是挺遠的，他這腿腳能走過來也是花了一些時間的。

“掃掃樹葉，拔拔草！”阿翁晃了晃手里的掃帚。

龍楚從悲傷中抽離，回眸視線與老翁交匯，不知為何，龍楚的心仿佛被什么擊中，久久難以平復。

“你們認識這碑紀念的人嗎？”阿翁自顧自掃地。

“您認識嗎？”龍楚開口詢問。

“認識，也不認識，老朽不認識上面說的什么衛主，但我的孩子曾經在這個地方做木匠，也死在了那場大火里！”

龍楚聞言回避視線“那……那您不……不怨恨他嗎？”

老翁視線移向石碑“那場大火真是奇怪，這里位置又偏，當時好多人趕來救火，可是水潑進去毫無作用，那晚風很大，嗚咽嗚咽的……”

“阿公，石碑也是你們立的嗎？”端木芊追問。

“不是……是個修行者，也許是仙人也說不定，他揮手化出的石碑，碑文也是他用法力刻的！”老翁的回憶被拉到了很久以前。

“以前呀，也有一個和你們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來，每次來都是冬天，連續來了好多年了，也不說話，在這里一坐就是一天。”掃帚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聲。

龍楚和端木芊一愣，眼前浮現一個人——龍逸！

龍楚沒有說話轉身下跪，三次叩首后起身表情平靜，越過端木芊時低語“走吧！”

端木芊若有所思，對著石碑乖乖鞠躬，然后小跑追了上去。

老翁看著兩人離開，走向石碑跟前，揮手間蠟燭重燃，果子重新煥發光澤，他繼續掃著落葉，拔著雜草。

……

乾州客棧：

龍楚席地坐在窗前，清酒下肚，滿腹委屈，他也不知道在委屈什么，應該是委屈龍復的結局，委屈滿腔苦怨的龍逸，委屈那些承受了無妄之災的族人。

隨著房門被推開的“咯吱”聲，龍楚扭頭“怎么還不睡覺？”

端木芊一眼就看到龍楚手邊的酒壇，關上門后依著龍楚坐了下來“吃點這個？你晚上都沒怎么吃東西，會餓的！”

龍楚伸手將酒壇推遠了一些，拿起一塊糕點送入嘴里，香甜伴隨著口腔散開，隨著吞咽進入胃里“小惡女，謝謝你！”龍楚也不是傻子，這么晚買來點心可不單是擔心自己餓吧。

端木芊聞言嘴角漫出弧度，將點心放到了地上晃了晃手“龍蝦，你看我手里是不是什么都沒有？”

龍楚微微移動正對向她點頭“嗯！”

“那你看好哦，等會我能變出東西，這個叫魔法！”

龍楚雙手向后一撐，嘴角伴隨著眼睛呈現相對弧度彎曲“嗯！”

只見端木芊嘰里咕嚕不知道在念什么，下一秒就從身后拿出了一朵橙色中摻雜帶金的花。

龍楚眼睛一亮，先前的陰霾一掃而散，身體前傾發問“給我的？”

“對呀！”

龍楚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伸手拿過對著月光看了看，上面還帶著幾滴晚露“哪有女子給男子送花的！”

“我喜歡你，當然要送給你！”

龍楚垂眸，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喜歡我嗎？”

“嗯嗯！”

龍楚伸手摸了摸對方耳朵歪頭挑眉“我很好嗎？”

端木芊聞言跪坐的姿勢向前移動“當然了，龍蝦你是最好的，是我覺得你這個世界，我那個世界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好的！”

龍楚逐漸壓不住嘴角，仰頭憨笑“你能記住自己說了幾個最嗎？”

端木芊瞬間表情僵硬“你這什么關注點！”

“十個，你說了十個最，那我豈不是十全十美了？”龍楚嬉皮笑臉，拿起一塊點心送入口中，更甜了。

“十全十美，那也行！”端木芊雙手向后一撐，將腿伸直仰頭看了眼滿臉笑意的龍楚，她也開心！

“以后晚上出去喊我一起，別自己跑出去，天黑了，危險！”龍楚揮手指尖紅光鉆入花瓣。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