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與余青打鬧的龍楚突然心頭泛起苦澀。
“師兄,你怎么呢?”余青看龍楚臉色不好。
龍楚搖了搖頭“沒事!”
“龍蝦,它又亮了!是不是阿塵出事了?”端木芊突然從樓上沖下來,舉著正在發光的玉佩滿臉著急。
龍楚迅速起身拿過“爹爹,不是阿塵……是……哥!”
龍楚慌神,聚靈感應龍逸的位置,幻視符隱隱閃過七竅流血的龍逸“哥!”龍楚將玉佩塞到端木芊手中“混元,幻影,移!”
下一秒人便消失無影了。
“是不是龍逸哥出什么事了?”端木芊慌亂抓住余青的衣襟。
“師兄那般緊張,應……應該是!”
不遠處正在指導孟承志修煉的莫羽突然看到白沙城外方向似乎有很強的術法相斗痕跡,正想往那邊趕時,迎面撞上了余青和端木芊。
看龍楚不在,大概猜到了什么。
莫羽剛想準備化劍而去,辛月珠突然眼神堅定“我和你一起去!”
“你們三個留在這里!”莫羽消失前囑咐他們。
端木芊看著手中的玉佩,突然想起打碎龍楚內境的人“小……小王爺,你說會不會……”端木芊紅著眼睛不敢回憶那一幕。
“不會,不會的,龍楚他哥很厲害的,不會出事的!”孟承志撫慰對方。
“不行,我要去!”余青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潛意識告訴他龍楚有危險,他得去幫助他。
余青木訥畫符,他的靈力不高,只能短距離移動,每到一處就重新畫。
“那我們……要不要也……也去……去呀?”孟承志也有點擔心龍楚,畢竟對方內境被毀的一幕他也親眼看到過,心臟被生生捅穿,那是何等的痛苦。
端木芊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不行,不能去,我們幫不到龍蝦的,會讓他分心的!”端木芊坐到臺階上,攥著玉佩的手不自覺用力。
孟承志見狀也乖乖依著對方坐了下去,不言一語。
……
“哥,住手!”龍楚沖進法陣看著滿臉血痕的龍逸滿是心疼。
“哥,快住手,別為了殺他搭上自己的性命!”龍楚聚靈,一邊幫龍逸渡靈力一邊試圖勸說對方放棄這個玉石俱焚的做法。
龍逸眼里沒有絲毫動搖,只有一心殺死梟的堅定。
“哥,我求你了,別這樣,別丟下我了好不好?”龍楚眼看對方身體處于極限,超負荷使用法相,已經開始讓他的肉身出現裂紋,再這樣下去他就先一步爆體而亡了。
龍逸聞言余光看了眼龍楚,他原本想安慰龍楚幾句,但巨大的靈力損失讓他已經開始透支,連開口的力氣都快沒了!
龍楚看向立馬要同時消亡的龍逸的梟,聚力將龍逸推出了法陣,接替龍逸控制對方的法相。
可他的靈力遠不及龍逸,短短幾瞬,龍楚只感覺周身的氣力皆被耗盡。
法相感知到此刻支配它的并不是域主,以為龍楚是靈域入侵者,法相只會接受其域主的召喚,一旦它們發覺支配之人不是域主,會自行認為域主已死,從而開啟敵與我自毀模式。
“貳拾玖,住手!”龍逸瞳孔驟然收縮,聚靈想要阻止法相傷害龍楚。
龍楚回頭,只見貳拾玖的大手正在朝著他的身體快速拍了下來。
而他已然沒有逃脫的時機了。
……
法陣外不遠處的樹梢上正站立著一藍一紅兩人。
“殿下?”樂清瑤試探性看向云帆,她不知云帆為何今日還不出手,眼看龍楚可能要被拍死在龍逸的法相之下了。
云帆微微垂眸,腳下生出無色屏障,藍色靈力迅速擴散,世界霎時靜止,云帆凌空信步,緩緩到了龍逸與龍楚之間,抬眸看了眼貳拾玖,伸手扣住龍楚的肩膀,從貳拾玖的大手之下拖了出來。
世界依舊靜止,獨龍楚如睡夢驚醒,體力不支跪倒在地后怕地看了眼貳拾玖依然高懸的大手。
意識到什么驚慌回頭“云……”
“我說了,有緣再見的!”云帆微微屈腰,龍楚看向周圍靜止的一切“你竟然可以控制時間?”
云帆沒有說話,帶著笑意伸手出現玄色面具,輕輕覆蓋了精致面容“想起了嗎?”
龍楚看著那副面具,不知為何腦海里似乎也有相識的一面妄圖與其重合,龍楚痛苦地抱住腦袋“你……你到底是誰?”
“看來那場兇案對你的刺激不小,竟然都忘了,不過也得益于都忘了,才能這般無憂長大,不然也要和他一樣滿是執著了!”云帆下巴微挑示意一旁滿目絕望想要阻止貳拾玖傷害龍楚的龍逸。
“想知道真相嗎?我帶你去看?”云帆再度俯身,低沉的聲線中帶著引誘,像是在遞給龍楚帶著砒霜的糖果。
龍楚眼眶發紅,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模糊,耳邊嗡嗡作響,世界仿佛被按下靜音鍵,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我……我不要,我不要看!”龍楚的記憶其實與他兒時被龍逸丟下后產生的恐懼有關,他認為是那兇案讓龍逸不再愛自己,所以潛意識抵制和乾州相關的一切,包括龍復!
云帆沒有理會他的抵觸,食指伸向龍楚,巨大的靈力沖擊似乎要將龍楚的魂魄抽離肉身,疼得龍楚閉上了眼。
再次睜眼時已和云帆懸浮在了無數透明的大門前,每扇門里都有著不同的人,他只覺和那些人似乎有某種牽連,但對他們的外貌又極其陌生。
“是不是一直很疑惑已是少帝的龍復為何要剔骨墮仙?”云帆看著似乎陷入無盡深淵深扎的龍楚,眼底閃過一絲陰謀的深邃。
“不……我不……我不好奇!”龍楚極力否認,他和龍逸不一樣,乾州之案發生時龍逸已經九歲,他的記憶是完整的,有關于龍復的,楚禾的,族人的,乾州的。
可龍楚沒有,他當年本就年幼,對龍復的記憶也只是一個模糊的人影,加上這些年秣谷對他的教育不像上谷對龍逸一般嚴格遵循禮法,他憑本心而成長,秣谷不約束他,頂多在他困惑時指點迷津,對人生和人性的理解多半是靠自己的所感所悟,所以當他在見過沝之后,看到對方身上的禁制,將堂堂的水族少君的靈力封住了七成,況且還要在極海深域幽禁千年,這不亞于極刑,而血祭這個本由仙族看管之物,為何會與自己父親褪去仙骨的時間高度重合,他不想知道,他怕自己的懷疑成為事實,他怕龍復也如魔域眾人一般貪戀橫刯的力量。
云帆聞言淡淡一笑“不好奇?是不好奇還是不敢接受龍復是為了將血祭據為己有的事實?”
“不可能,不會的,阿爹不會的!”龍楚攥緊拳頭,惡狠狠盯著云帆,其實他內心已然出現了搖擺。
畢竟如果龍復不執著于凈化血祭,也不至于落得個全族慘死。
“你覺得橫刯是壞人嗎?”云帆突然將話題引向了橫刯,畢竟他的目的不是為了去給龍復潑臟水,而是為了讓龍楚不抗拒去解封橫刯。
如果橫刯在對方眼中就是十惡不赦的魔頭,恐怕想要利用龍楚打開封印的愿望會落空,他可不想再等了!
龍楚視線移向其中一扇門中的幾人,里面就有少年時期的龍逸,還有年幼的自己,那旁邊笑得溫和的兩人大概就是龍復和楚禾,龍楚踉踉蹌蹌爬起,向那扇門奔去“阿爹!阿娘!”靈體越過結界就在要觸碰到龍復和楚禾時,他們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抱起了年幼的自己。
“你這小家伙每次椅子不坐,就往桌上坐,砸壞了東西還讓你哥頂包!”龍復皺著眉頭教育把頭埋在他胸口撒嬌的小龍楚“是……是……”小龍楚揚起小臉比劃,咿咿呀呀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楚禾和龍逸對視一笑,其實東西是楚禾打碎的,楚禾讓龍逸頂包,自己給他教更強的術法,但龍逸不干,所以就栽贓給了還不會怎么說話的小龍楚。
龍楚看著這闔家團圓的一幕不自覺濕了眼眶,其實他的生活本該是這樣的,沒有寒毒,沒有父母雙亡,沒有兄弟離心。
可畫面一轉,他親眼看著那少年玄色面具下的臉,云帆出現在他身后,與幻境中的少年同時摘下了面具,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張對著小龍楚微笑,另一張微微側著凝視此刻的自己。
“是你!”龍楚瞬間頭痛欲裂,伴隨著小龍楚牽著幻境中云帆的手走到困靈陣的陣眼跟前,龍楚拼命撲了上去想要阻止幼時的自己打開陣法,可卻徒勞無功。
陣法大開,云帆揮手將血祭收入囊中,伴隨著前院的嘶喊,龍復死了。
記憶慢慢復原,他想起來了,是自己,是自己害死了所有人,是自己的愚蠢害得父親和族人殞命,也是他自己的舉動讓幼時的龍逸埋怨他,才在古剎做出從他發怒的舉動。
“是我,是我害了他們!”龍楚哽咽,無助捂臉,巨大的難過裹挾著他一遍又一遍回憶著那晚的一切。
“為什么不讓我也死在那場魔火中?”龍楚看著幻境中的云帆弄暈自己還將他抱離衛主府“為什么不讓我也死?”
龍楚抹掉眼淚眼底泛起猩紅的血絲“我就是個混賬,自以為他們都欠我,裝模作樣活了十八年,可事實卻是我害了他們!”
云帆伸手想要安慰龍楚,卻被龍楚反手扼住了喉嚨“怎么,你還想讓我謝你嗎?謝你留我一命?”
云帆并不惱對方的舉動“有沒有你都一樣,那晚血祭一定會被帶走!”
龍楚的眼底逐漸渡上了陰暗,帶著刺骨的寒意,手上的力度逐漸加重,云帆卻淡淡扯起嘴角“別忘了,我能帶你進入曾經的某個節點,那我也能在這里殺掉你哦~”
“那就死吧!”龍楚揮拳重重砸向對方的太陽穴,卻在無限接近時,被一股相斥的力量直接從目前的時空門里丟了出去。
下一秒云帆再次來到了他的身側,兩人重新回到無數扇時空門前“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
龍楚壓抑的情緒帶動著胸口起伏,嘴唇開始顫抖,自責和悔恨快要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