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芊拿著小刀猶豫不決，看了眼洛幽曇“有沒有麻藥呀？這好疼的！”昨天出于對生病龍楚的心疼，腦子一抽就那么扒拉了一刀，今天又要來一刀，她多少有點害怕，這又不是針管，是刀呀，她也不是學(xué)醫(yī)的，要是不小心劃淺了，不出血還得再來一刀，劃深了要是割到她的大動脈，她可就死翹翹了。

洛幽曇嘆了口氣，從一邊隨手拿起個樹根“咬著這個，就不痛了！”

端木芊瞪了對方一眼“你最好不要漏掉我的一滴血，不然我跟你拼命！”端木芊說完咬起樹根，閉上眼睛一刀下去，白凈的手臂立馬出現(xiàn)一道血痕，鮮血順著傷口滑落，洛幽曇眼疾手快，小瓶接了過去，接滿小瓶后立馬給端木芊上藥，端木芊疼的咬著樹根上跳下竄，洛幽曇只能跟著端木芊的動作給對方包扎“你別動了，再動你就自己包扎！”

端木芊又疼又慫，心里暗罵洛幽曇壞的很！

洛幽曇動作快速，將血融入熬制的藥中。

“明天再來一天就可以了是吧？”端木芊揉揉眼睛，她感覺她多少需要補(bǔ)補(bǔ)身體。

“對，你……”洛幽曇從懷中拿出一瓶藥“把這個吃了，就不會暈了！”

端木芊懷疑地接過“這能補(bǔ)血嗎？別給我吃死掉啦！”

洛幽曇聞言一笑，像是在嘲笑端木芊“你跟著龍楚，不應(yīng)該多多少少知道點藥理嗎？”

端木芊聞言很不開心，抱臂黑臉“那龍蝦也不見得知道點地質(zhì)知識呀，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懂不！”還沒裝一秒，端木芊就放開了抱著的手臂，因為壓迫到傷口了。

端木芊看洛幽曇不說話了，突然起了八卦之心“你是不是不喜歡龍蝦了？”

洛幽曇輕蔑一笑“何以見得？”

端木芊感覺對方說話有點掃興“這不好奇才問的嗎？”端木芊感覺憑自己早年看愛情小說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洛幽曇指定不喜歡龍楚，因為她看龍楚時眼睛里是一種說不出的憂傷，她也不清楚那種感覺，大概猜測不是愛吧！

“你喜歡他？我若是喜歡你還樂意嗎？”洛幽曇感覺端木芊有點笨笨的，最起碼這種問題不應(yīng)該當(dāng)著正主的面問出來。

“以前有點不樂意，但自從認(rèn)識了你就感覺你和龍蝦怪怪的，你人還行吶，你看他們都生病成這樣了，你也不怕感染每天還照顧他們，我覺得你很好，是個好人，當(dāng)然龍蝦也很好，你們都很好，但如果你和龍蝦互相喜歡，都不說出來的話，肯定沒有結(jié)果！”端木芊單純覺得洛幽曇挺有人格魅力的。

洛幽曇若有所思，如果對方知道這病疫的根源是她，怕不會這么認(rèn)為了。

又是輕蔑一笑，她突然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那個笨龍楚，又找了一個笨丫頭，兩人一般笨！

端木芊看著對方輕視的眼神皺起眉頭，忍不住心里嘀咕“這個人真討厭，比端木汐還傲嬌！跟孔雀一樣！”

……

另一邊的龍楚自然不會相信端木芊說的話，所以在端木芊出門后也出門去查看病人狀況，他怕洛幽曇和她身后的那個人有什么動作，是的，龍楚自從上次去后山被雷電差點劈中，洛幽曇?guī)退褂玫氖撬宓墓Ψ〞r，他就開始懷疑她了，加上兩日前親眼看到那人的存在，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想。

在寰州魁染傷他快暈過去時，他還依稀記得遠(yuǎn)處屋檐上的藍(lán)發(fā)青衣男子，他有個猜想，但不敢確認(rèn)！

“龍少俠，你醒了，太感謝你了，我娘子的病癥也好了許多了！”

“是呀，龍少俠！”

病患周圍圍著許多人，龍楚滿頭霧水，人群紛紛給龍楚讓道，句句都是感謝，毫無一天前對龍楚的咄咄相逼。

龍楚滿臉疑惑給余下的人把脈，查看他們的傷口，竟然緩和了不少“這是怎么回事？”

“龍少俠，多虧了你的藥，我們……”

龍楚瞬間眸子陰冷，他在他們身上探到了那次不小心摻進(jìn)端木芊血的靈力“昨天誰給他們喂的藥？”

“洛……洛姑娘啊！”

龍楚憤然離開，難怪端木芊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他迅速跑到藥爐，正好撞見熬藥的洛幽曇，以及旁邊剛接過血的藥瓶！

洛幽曇剛想收起來，但自覺為時已晚，便率先開口“你醒了？”

龍楚無視她的話，手拂過熬著的藥，果然與那日不小心沾了端木芊血的藥靈力一模一樣“你騙她的？”

“事實你剛才不是已經(jīng)看到了嗎？她確實可以救大家，何來欺騙？”

龍楚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洛幽曇知道他是不舍得端木芊受傷“她自己都愿意，你又何必……”

“你住口！”龍楚突然紅眼，變得激動“不論她愿不愿意，她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株草藥！”龍楚一把打翻熬著的藥，拿起裝過端木芊血的小瓶子，摔到地上，碎片四濺，大手一揮，血跡消失。

洛幽曇看著滿地狼藉，有點心疼這些藥材，主要是心疼端木芊今天的血白接了“這些喝完，明天只需一天，就可以清除大家體內(nèi)的熱毒的！”

“那如果又有人重新染病怎么辦，一直取血嗎？”龍楚轉(zhuǎn)身靠近洛幽曇“我知道你的目的和企圖！”他眼睛盯著洛幽曇平靜的瞳孔，仿佛透過她還在看另一個人“他們原本不會遭此一劫，難道不是你們的手筆？”

龍楚說完洛幽曇明顯一怔，不是被冤枉的錯愕而是被發(fā)現(xiàn)秘密的惶恐。

龍楚說完準(zhǔn)備離開“我自有救他們之法，但不會傷害別人，你以前也說過的，醫(yī)者需要有憐憫天下生靈之心，可你沒有了，你已經(jīng)不能成為醫(yī)者了！”龍楚多少有點失望，失望曾經(jīng)那個明媚的姑娘現(xiàn)在淪為別人操控的人偶，當(dāng)然也可憐她，永遠(yuǎn)陷入了無法翻身的深淵。

“我從不怨你，從來沒有，你選擇父母是人之本能，在那樣的抉擇下，我可能也會選擇和你一樣的答案，但是你看看現(xiàn)在的你，和那個家伙待在一起，逐漸也變得冷血，瘋狂，盡早離開他吧，下一次你若選擇和他站在一起，我們就是敵人了！”龍楚紅著眼睛轉(zhuǎn)頭看了眼滿臉平靜，沒有波瀾的洛幽曇，兩年時間不長也不短，但不論曾經(jīng)如何，都不該懲罰自己，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

洛幽曇看著龍楚的背影感覺對方和兩年前自己認(rèn)識的龍楚并不一樣。

龍楚與其說此刻是憤怒，不如說是后怕，他真的很怕，很怕端木芊那個結(jié)局。

他瘋狂尋找端木芊，直至在秦氏夫婦家里看到正在熬粥的端木芊才松了口氣。

“跟我走！”龍楚不由分說，一把抓起端木芊徑直出門。

“龍蝦，你怎么出來了，你……”

“閉嘴！”龍楚警告似地看向端木芊，眼神凌厲，不似以往的溫柔細(xì)膩，讓端木芊在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龍楚緊張到大口喘息“混元，移！”

他們兩人瞬間出現(xiàn)在了房間。

“龍蝦，你不要抓著我，我不舒服！”端木芊想要掙開龍楚的手，他繼續(xù)無視她的話，直至摔上門。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弄疼我！”

“混元，封！”房子周圍出現(xiàn)結(jié)界。

端木芊看著周圍緩緩升起符咒陣法，滿心氣憤對方用這種關(guān)押犯人的方式對待自己，準(zhǔn)備開門離開，卻被龍楚從肩上一扣拉了回去“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你在說什么？”端木芊有點被嚇到，已經(jīng)完全忘了她放血入藥的事。

龍楚看對方還不愿意同自己講真話，她寧愿聽信只見過幾面的洛幽曇的話都不愿意聽自己的，瞬間氣得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睛圓睜，視線移動到端木芊的胳膊，伸出手抓住她的小臂。

端木芊疼得皺起眉頭“你放開我！”

龍楚眼底泛紅，微微發(fā)抖，抓著對方手臂的大拇指加大力度按了下去，剛包扎過的傷口還沒愈合，因擠壓血又慢慢滲了出來。

端木芊疼得大口喘息，瘋狂用另一只手捶打龍楚，龍楚瘋了似地盯著端木芊“為什么要信她？”

直至血滲了出來，將端木芊淺色的外衣染紅，龍楚的手感覺到血的溫?zé)幔欧磻?yīng)過來自己的瘋狂，慌亂收回手，滿心愧疚“小惡女！”

“憑什么我什么都要聽你的！”端木芊一把推開龍楚，他沒站穩(wěn)后退兩步腰正好撞到桌子的尖角，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你知不知道那樣做你會死的！”龍楚顧不上腰上傳來的痛感，他緊張她，他真的很怕，很怕她的閔零之力被發(fā)覺，那樣他就真的保護(hù)不了她了。

“既然能救他們?yōu)槭裁床痪龋俊?

“不是不救，而是它不一定就只能用你的血這一種方法，你能救活他們，能救活所有人嗎，今天十個，明天十個，如果一直往復(fù)，你有多少血？”龍楚徹底被激怒，他是救人的，但他也清楚見過人也是會吃人的，當(dāng)你無法提供價值時，那你的存在也會變成錯誤，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施粥行善時，若有一日你無法果腹，沒有辦法再施舍別人時，那你就會變成他們饑餓的根源，他們會將所有的苦難都?xì)w結(jié)于你，然后瘋狂蠶食，直至你死亡！”龍楚盡力平復(fù)此時的激動，想讓她明白救人不是單純的救和被救的關(guān)系。

“如果死亡可以讓我離開這里，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之法！藍(lán)血月你也在騙我不是嗎？”端木芊知道龍楚說的什么藍(lán)血月在騙她，她只是覺得自己也需要一個念想，不至于絕望。

端木芊的話給了龍楚一擊，他感覺心有一瞬的沉淪“你就這么討厭這里，哪怕死亡？”

“對！”端木芊再次推開龍楚情緒逐漸激動“這里是你家，不是我家，這里所有的人都是和你有關(guān)的，這里沒有我的親人家人，朋友，我討厭這里，我也討厭你！”端木芊鼻子一酸，眼淚控制不住滑落，她很努力了，很努力在這里生活了，可是這不是她的世界，不是她的人生！

龍楚大腦瞬間一片混亂，他已經(jīng)無法判斷端木芊話語的真假，滿腦都是那句我討厭你“你……討厭……我？”

龍楚以為自己聽錯了，靠近端木芊，抓住她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重復(fù)“你剛才說你討厭我？”

端木芊不喜歡這樣強(qiáng)勢又瘋狂的龍楚“是，我討厭你！放開我！”端木芊這次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推開龍楚，往日那些她自以為壓制龍楚的武術(shù)招式，這一刻在龍楚絕對的力量面前根本毫無作用，她情急之下一口咬向龍楚的手。

痛覺讓龍楚漸漸松開端木芊的肩膀，陷入自責(zé)，人在情緒化中很容易說傷人且傷己的話，就像剛才的端木芊一樣“那你為何不早說，一開始是你死乞白賴跟著我的，不是我求你跟著我的！”

龍楚說完后端木芊明顯一愣，龍楚緊蹙的眉毛突然舒展開，他剛才說了什么混賬話，她在這里最信任的就是自己，他怎么可以說這樣的話！

龍楚眼里滿是慌張和歉意“小惡女，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是啊，是我要跟著你的！”端木芊突然意識到一開始是自己強(qiáng)行跟著他的，是她把自己變成他的負(fù)累，現(xiàn)在還在這里指責(zé)他。

“不是的，我是自己愿意的！”龍楚開始手足無措，準(zhǔn)備抱抱端木芊。

端木芊后退一步，臉上的委屈漸而轉(zhuǎn)為平靜，她越是平靜，龍楚就越發(fā)害怕，他怕不被對方需要，他怕被對方厭棄。

龍楚無助地看著抿嘴流淚的端木芊，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在他們之間涌現(xiàn)。

他們在同一時間，用同樣的情緒刺傷了對方，這一刻龍楚真的怕了，兩人知道他們之間出現(xiàn)了一條再也無法修補(bǔ)的裂縫。

龍楚心疼的看著端木芊，發(fā)抖地靠近，一把抱住對方，不顧端木芊的推搡和捶打“我能治好他們，我去救他們，你活著好不好，不要再說死亡，好不好，不要說那樣的話！”

端木芊崩潰大哭，她怕這里，也怕此刻的龍楚“你好可怕！”

龍楚感受著對方心跳的急促和身體的顫抖，流著淚加大抱對方的力度，壓低聲音“不要怕我好不好，是我的錯，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忘記好不好，忘記吧！”龍楚在對方頭發(fā)上一吻，伸出雙指，給她用了驅(qū)泠術(shù)。

他抱著慢慢倒下的端木芊滿臉愧疚，想不到這種術(shù)法他竟然用在了自己喜歡的人身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無法想象帶著這段記憶的你還會不會再說喜歡我，我不想被你厭惡，不想我們之間出現(xiàn)隔閡，我想你是快樂的。如果死亡才是你來這里的終點，那我希望你不是為別人而死的，我一定會找到送你回家的辦法，一定會的！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龍楚撫摸著端木芊的碎發(fā)，她都跟著自己這么久了，她把他從一開始的不喜歡一點點變成喜歡，又從喜歡變成愛，他都已經(jīng)有了愛，又怎能接受她為那些本身與她毫無相干的人去死。

他不愿意失去她，他真的接受不了，最起碼目前的他還沒學(xué)會離別！

龍楚將對方抱到床上，開門看向天際“我才不管什么命數(shù)！”他的眼神犀利，仿佛要穿透云層，和命運(yùn)對賭！

他是時候引那人現(xiàn)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