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在涉及關中人乃至陜西人現狀特質的討論中,零零散散卻不絕于耳的一種說法,是封閉。標志封閉的象征物,不約而同指向了西安保存完好的古城墻。文雅者冠以“城墻思維”、“城墻文化”等,形象思維者更顯出想象的豐富,把城墻比喻為“豬圈”,“里邊生活著一群豬”。后一種說話盡管有點自我作踐自我受虐的殘酷,而其意思卻與前一種文雅的提法英雄所見略同。后者為前者的注釋。
我贊同封閉的說法,我卻不敢茍同只有關中人乃至陜西人封閉的觀點。大清帝國治下的中國整個是封閉。改革開放以前的中國也是鐵板一塊的封閉。大的歷史和現實的背景,是一個國家整體的封閉,不獨某一方地域。
思想解放興起20多年來,還把造成關中人陜西人思想封閉的淵源指向一個古物城墻,是否同時也泄露出當代人思維的淺薄乏力和隨意性?
我所知道的史實,重要的有這樣幾個:西安是響應辛亥革命且完成“反正”最早的幾個城市之一;陜西的共產黨人在陜西傳播共產主義幾乎與全國同步;陜西農民運動開展的廣泛和深入程度僅次于湖南,僅藍田一個縣就有800多個村莊建立了農民協會,缺憾在于沒有人寫這場大革命運動的“考察報告”。
“西安事變”怎么看都是扭轉中國局勢的大手筆。且不說毛澤東和黨中央在延安的13年這樣人人皆知的史實了。我便簡單設問:在這些標志著中國現代史的重要歷史階段,西安、關中乃至陜西人的舉動都毫無疑義地顯示著最新思維最新觀念和最果決的行動,城墻把哪一位先驅者封閉捂死了?怎么會把改革開放以前的封閉的淵源,突然瞅中了古城墻?
民聞俗諺曰:婆娘不生娃,怪炕欄子太高。陜西經濟發展滯后,肯定有至關重要的幾條原因,恐怕不單是一個陜西人思想封閉所能了結。而造成思想封閉的因素也可能歸結出幾條,起碼不會在城墻上頭。用流行語說來,不是城墻惹的禍。
研究關中和陜西人的地域性特質,在現代化進程中強化其優勢,減弱以至排除其劣勢,是一個科學而又嚴肅的課題,對陜西走向繁榮和文明具有切實的意義。而圖省力氣的簡單索象圖解式的隨意性,可能反而幫了倒忙,更不要說朝城墻上吐唾沫的撒氣賣彩式言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