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還是不行，你再仔細看看設定要求。”辦公室里，蘇溪關掉張威剛剛傳來的圖稿，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可以多問問組里其他人，不要悶頭做事。”
一張人設圖被駁回了八遍的張威狠狠磨牙：“蘇GD，你是在故意刁難我嗎？”
這張人設圖他已經反復修改過很多次了，自認每個要求和細節都已經做到了，偏偏蘇溪還是挑三揀四，一次又一次的讓他返稿，硬生生的把張威本就不多的耐性徹底耗盡。
蘇溪擰眉：“我為什么要刁難你？為難你就是在拖延項目的進度，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那誰知道呢？”張威止不住冷笑，“畢竟像你這樣表里不一的人，干點因私廢公的事不是挺正常的？”
蘇溪的神情倏地冷淡了下去。
她確實不待見張威，但她還不至于卑劣到擱置公事來打壓他的程度。
“你認為你的畫稿沒有問題？”
張威篤定點頭：“我確實不覺得我的畫稿有什么問題，整個畫稿中的每一個地方我都是精心摳過細節的，看過這張畫稿的人也沒一個覺得不好看。”
“……”蘇溪突然有點理解陸臨對下屬的暴躁和獨裁了，面對類似于張威這樣自我感覺過甚的人，獨裁或許才是最節省時間、效率最高的工作模式。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天才都是傲慢的，陸臨組里大部分人都稱得上是各自領域里的天才。
而這一類天才往往自我意識過甚，不聽勸，固執……
要想讓這些人服氣，那就必須用實力去壓制他們。
現在蘇溪組里也終于出了這么個刺頭。
而這刺頭還是她自己找來的。
蘇溪有點嘔得慌：“張威，你要完成的不是一張單獨的畫稿，而是一款游戲中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你仔細去了解過《他說》嗎？知道它的內核和賣點是什么嗎？你知道你畫出來的人物放在《他說》里有多突兀嗎？無論是文士還是狂士，他們都是有風骨的，不是隨隨便便畫幾個邪魅狷狂的霸總就能達標的，明白嗎？”蘇溪忍不住重重敲了下鍵盤，“他們身上是有故事的，有閱歷的，他們的存在并不僅僅只是為了給老婆粉們舔屏的，你到底懂不懂？”
張威陰沉著臉，語氣不善：“我確實不懂，也不理解你的理念，但我們是做游戲，在夢想之前，我們的第一標準應該是盈利吧？我的畫稿就是在綜合玩家的喜好后完成的。”
他頓了頓，到底還是心有不甘：“況且我之前不也按照你的說法改過一版嗎？我查找了很多歷史資料，盡量還原了他們的形象，不還是被你給駁回了？”
張威越說越篤定：“你根本就是找茬！”
“是，你確實是還原了，可你都快給我還原成寫實風了，連點遐想空間都沒有，這讓我怎么給你過？”蘇溪想到他之前交上來的幾張蹉跎糙漢圖，腦瓜子登時更疼了。
張威氣極反笑：“我寫實了，你說沒有遐想空間，我按照玩家喜好把角色美化了，你又說沒有風骨，還說我不懂你的游戲內核？蘇GD，你不覺得你的要求特別矛盾嗎？”
“不左就右就是你的做事風格嗎？”蘇溪頭痛欲裂，“融洽，恰如其分的概念你不懂？”
“我確實不懂。”張威嗤笑一聲，“我只知道你看我不順眼！”
蘇溪：“……”
“你等著，這件事不算完，QK不是你的一言堂，我就不信還沒一個能說公道話的人了！”
張威放完狠話，憤憤摔門而去。
門外聽見動靜的程若錦擔心地探頭進來：“沒事吧？”
蘇溪呼出口濁氣：“沒事。”
“他該不會去找人告狀吧？”程若錦進了辦公室，忍不住嘀咕。
“肯定會。”蘇溪單手支頤，“畢竟改了這么多次，心里火大著呢。”
程若錦愣了愣：“會不會出問題？”
“出什么問題？”蘇溪反問，“你也覺得我是在刁難他？”
程若錦連忙擺手：“當然不是，我就怕傳出去他們在背后說你。”
蘇溪仰頭靠在椅背上沒說話，神色若有所思。
“小溪？想什么呢？”
“我在想……”蘇溪望著天花板，難得的反思了下自己，“《他說》大改之前，我一遍一遍去找陸臨，是不是也像張威這么煩人。”
拋開問題大小和涉及層次不談，張威現在這個操作跟她當時還真挺像的。
“不，我比他煩人多了。”沒等程若錦回答，蘇溪自顧自地苦笑，“畢竟我的騷操作多。”
程若錦：“……”
她看著蘇溪臉上的神色，猶豫問道：“小溪，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蘇溪怔怔愣了幾秒，突然不顧形象的往桌面上一趴。
“……不知道，可能是有點心煩。”
這一個月，她基本上一直泡在公司，跟陸臨見面的次數不少，但幾乎沒說過幾句話，明明住在同一棟公寓，私底下卻連一次面都沒碰到過，仿佛之前那種動不動就偶遇的狀態是她的錯覺似的。
更讓蘇溪不安的是，那些假貨也沒再出現過了。
無論是陸臨的，還是她的，都沒再出現過。
所有的追查似乎都邁進了死胡同，明明沒再出事，蘇溪卻始終沒辦法真正放心。
亂七八糟的事情擠成一團，讓她根本靜不下心來，偏偏還理不出頭緒。
就這樣，蘇溪帶著這種復雜的情緒，又投入了工作當中。
*
幾天后，程若錦敲開了蘇溪的辦公室，準備跟她報告自己的工作進度，順便跟她說一下，自己在項目中遇到的難題。
“小溪，這是我最近的工作進度。不過，我遇到了困難，想讓你幫我……”程若錦話說到一半，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她媽打來的，“我先接個電話。”
蘇溪沉默點頭。
程母打電話是來講八卦的，最近程若錦跟著蘇溪瘋狂加班，程母想找女兒說話都沒機會，這會兒有瓜要分享都只能通過電話聯系。
“小錦，媽媽給你講件大快人心的事！”程母的聲音興奮至極。
程母從來不會在工作時間給她打電話，除非是她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所以，程若錦才會在匯報工作的時候，接聽了她的電話，沒想到她居然是來跟自己講八卦。
“媽，我這會兒在工作呢，不方便跟你說家長里短，有什么話下班再說。”程若錦尷尬至極。
程母此時正被八卦之魂附體，哪考慮許多，她興沖沖道：“陳科被開除了！”
程若錦本打算掛電話，但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愣了愣：“怎么回事？”
“他把他們公司的一個小領導給打成了重傷，人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呢。”程母撇嘴道，“聽說那人傷得可重，陳科他媽現在滿世界的借錢平事兒呢。”
程若錦心頭一沉：“他打的誰啊？”
“我聽人提了一嘴，讓我想想啊……好像是姓孫，叫孫云鳴吧？好像是他們公司一個小管理。”
“孫云鳴？不認識……”
程若錦剛松了口氣，就聽身后啷當一聲巨響。
蘇溪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帶翻在地，她卻壓根顧不上去扶。
孫云鳴！
她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