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家長會的家長們，領著各自的孩子，紛紛從校門涌了出來。王兒牽著爸爸的手，嘴里吹著葫蘆哨，順著大街往前走。爺兒倆歡快地邁著腳步，伴隨著低沉優美的哨音，一路高高興興地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牛二壞家開的經銷店不遠。突然，前面傳來“砰”地一聲響。爺兒倆意外地停下了腳步，循聲望去。

原來，是牛二壞剛從外地提貨回來。將車停放在了經銷店門前的大街上，便到一旁喝酒逍遙快活去了。滿滿一車成捆的啤酒，白牡丹拖著小兒麻痹后遺癥的病殘之軀，一個人在卸車。由于手腳不靈便，一個踉蹌摔倒了。隨著“砰”地一聲爆炸，趴在了一堆被摔碎的啤酒瓶上，玻璃碴刺透了衣服、深深地刺進她的肌膚里。血水從衣服中滲透出來，和著酒水流淌。

老王嚇壞了，急忙邁步欲上前，突然猶豫了，又愣住。著急、心疼，卻無可奈何。只見牛二壞一手提著酒瓶子、一邊罵著：“臭表子、敗家娘們兒！”之類的臟話，醉步踉蹌地從小鋪中走出來。看到啤酒在地上流淌，既氣憤、又心疼。壞勁兒上來，照準還倒在地上的白牡丹，一腳接一腳地往她身上踢去。一邊踢、一邊罵，還時不時地仰起腦袋，灌上幾口酒。

眼看著孩子他媽，在自己面前受欺負。卻干著急，一點辦法都沒有。老王痛苦悔恨，咬牙攥起拳，狠狠地捶在自己的腦袋上。

麻寡婦來了，從后面捏了牛二壞一把。牛二壞正在氣頭上，可沒想到是麻寡婦。轉身舉起拳頭就要打。麻寡婦瞪眼道：“牛二壞。你敢！”

牛二壞剛剛舉起的拳頭、又慢慢落了下來。麻寡婦皮笑肉不笑地問了句：“牛二壞。欺負女人，也算本事？”

牛二壞被問愣了，竟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仰臉灌上幾口酒，搖搖晃晃、口齒不清地回答說：“不跟你這騷娘們兒、一般見識！”說完，一邊仰頭灌著酒、一邊踉踉蹌蹌地往店里走去。不小心在門檻上絆了跤，一個跟頭摔倒在了屋當央。爬了兩爬，也沒能爬起來。索性將眼睛一閉，不多一會兒的功夫，便打起了呼嚕。

麻寡婦在白牡丹跟前站了會兒，挑逗地撇嘴笑了幾聲，故意扭動著屁股，揚長而去。

老王遠遠地看了會兒，偷偷抹了抹臉上的淚。無可奈何地抱起兒子，轉身往回走了一段路，拐入了一條胡同。

王兒含淚仰起臉，小心翼翼問父親：“爸爸。牛二壞的媳婦白牡丹，真的是俺媽媽嗎？”

老王哆嗦了下，停下腳，不知道該不該把真相告訴兒子。但望著兒子那滿是淚水的小臉上，充滿了期待的表情時，他猶豫了。知道瞞、是瞞不下去了，只能難受地沖兒子點了一點頭。

懂事的王兒，并沒有繼續追問父親。表情木然的小臉上，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流。

老王傻傻地發了一會兒呆，漸漸從渾渾噩噩的痛苦中掙扎出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為兒子擦去臉上的淚水、緊緊地將兒子抱在懷里。像安慰、又像是在鼓勵。微微沖兒子笑了笑，說：“兒子啊。咱們回家！”說完，便拖著沉重的步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一邊走、心里一邊盤算著，怎么才能讓兒子過上好日子。可盤算來、盤算去，一直盤算到家門口，也沒能盤算出一個好的主意來。

回到家后，老王把圈里的雞，裝進了五個大雞籠。然后用一輛地排車，拉著去了院后山坡上的小樹林。在林蔭茂密的地方停下腳，爺兒倆將車上的雞籠卸下來。

籠蓋被打開，爺兒倆掀著籠底，將五個大雞籠、一一傾斜過來。籠里一只只的小雞子，順著籠口、撲打著翅膀往外涌。

放出籠的小雞子，歡實地在林中奔跑著。有的尋覓啄食著草葉兒和蟲子，也有的成群結隊、追逐飛蛾或螞蚱。

爺兒倆高興地跟在雞群后面，老王突然脖子一抻、挓挲起兩只胳膊，沖著兒子問：“兒子。你看老爸像不像一只大公雞？”王兒興奮地看著爸爸喊：“像、太像啦！”老王一邊撲打著胳膊當翅膀、一邊學著公雞叫，圍繞著雞群、轉圈兒地奔跑著。

王兒高興地說：“爸爸像只大公雞，王兒就是一只小公雞！”也學著爸爸的樣子，跟在爸爸后面、圍繞著雞群，奔跑起來。

爺兒倆玩的正歡實，并沒有注意到，白牡丹從另一個方向，悄悄地爬上了黃土坡、鉆入小樹林。躲在一棵大樹后，探出身子、遠遠地望著老王和王兒，在雞群旁嬉戲打鬧著。掛滿了淚珠的臉上，才現出一絲好久都沒有了的欣慰笑容。

俺順著上坡的大道往前走，無意間看到了白牡丹。知道她是來看老王和王兒，因為不方便露面，才躲在遠處偷著看。可能是觸景生情吧，不知不覺中，俺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你說這是咋地啦？老實人過日子，咋就那么難！為了避免尷尬，俺只好裝作沒有看見她，低著頭走進了小樹林。

老遠看到，老王父子圍繞著雞群兜圈子，玩斗雞游戲。見父子倆玩的正開心，不忍心打攪他們，就停下來看了會兒。直到他們玩累了，才忍不住地笑著大聲問：“老王大哥。那啥呢？”

老王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小歪兄弟，你咋來了？”王兒也跑過來叫：“小歪叔叔。”俺撫摸著王兒的頭，高興地夸了句：“王兒那啥、可真乖！”

老王問：“小歪兄弟，你可是個大忙人。過來找俺，一定是有啥事情吧？”俺想起剛才碰到白牡丹，張了張嘴剛要問、忽然又覺得不合適。就換了一個話題說：“俺就是過來看看你養的雞，在林中放養適應不。要是那啥有困難，就跟俺說。俺也好及早想出一個那啥的解決辦法來。”

老王樣子很高興，說：“只要提防著黃鼬和老鷹，俺看應該沒問題。俺知道你心里裝著大事情，想把這片林地交給你，你想咋用就咋用、讓俺在你手下打工就行了。”

俺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于是，就把俺的整個計劃、開誠布公地告訴了他。對他說：“俺想辦一個大型的禽類養殖基地。下設一個養雞場、一個養鴨場。加上一個珍稀禽類養殖場，專養鵪鶉、鴕鳥那啥的。養雞場由你來負責，產出來的肉雞和山雞蛋，專利起名、就叫：《傻王牌肉雞》、和《傻王牌山雞蛋》。養鴨場交給二憨子，專養BJ鳳頭鴨、和鵪鶉那啥的。產品專利起名、就叫：《憨子牌BJ鳳頭鴨》、和《憨子牌鵪鶉蛋》。昨天白話大叔，為此事專門過來找過俺。說熬水膠是高污染產業，國家早晚要取締。不如未雨綢繆，拿出部分資金支持俺，再用擔保的形式，幫俺到銀行貸一部分款，讓俺帶著憨子一塊兒玩。另外、胡美麗也答應出資，來入咱們的股兒。這樣一來，咱們合伙辦的企業雛形，也就基本上成形了。起名就叫《麗歪珍稀禽類養殖基地》。生產的鴕鳥絨、鴕鳥肉、和鴕鳥蛋。申請專利、起名就叫：《麗歪牌鴕鳥絨》、《麗歪牌鴕鳥肉》、和《麗歪牌鴕鳥蛋》。俺這次來；一是再次實地考察一下這片林子、二是找老王大哥你商量落實。這樣的名字，俺自作主張。不知道你們聽了以后，心里那啥不那啥？”

老王聽后直拍手，說：“太好了！俺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就是傻王一個。可俺傻的直爽、傻的實在！俺誠誠實實做人、實實在在做事。不管別人怎么看俺、俺就是喜歡這個‘傻’字。人如其名、名如其人，實實在在。這樣的名字，俺喜歡。好，就這么定了！”

就在俺來找老王大哥的時候，胡美麗獨自去了何志武的《志武不銹鋼廚具廠》。何志武和蘇曉曼，正抱在一起親熱著。面對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現，兩人都慌了手腳。何志武惱羞成怒地斥責問：“你咋又來了？到底還有完沒完！”

胡美麗理直氣壯地回答說：“何老板。咱們有項業務，好像還沒有完事兒吧？”何志武忌憚地愣了下，馬上打發蘇曉曼先離開。然后理了理蓬亂的頭發，走到老板桌后面坐下來。不屑一顧地問了句：“說吧。你到底還想怎么樣？”

胡美麗拿出一份《親子鑒定書》，拍在了何志武面前桌上。何志武拿起來看了看，又氣又怕地瞪眼問：“你還真的去做了親子鑒定？”胡美麗憤怒地問他為啥不能？何志武拿著《親子鑒定書》，在胡美麗面前晃了晃，剛要撕。

胡美麗卻不慌不忙，蔑然一笑告訴他：“撕吧、盡管撕。我復印了一百多份，讓你撕個夠。剩下的，我另作他用。”何志武愣住了，又羞又氣：“你咋還動真格的了？”胡美麗百感交集、委屈氣憤，淚水簌然而下。她一邊嗚咽著回答了何志武：“對。你說對了，俺就是要動真格的！俺不光請了律師，還準備把復印件，交到你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手上。俺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何志武，是個道德敗壞、見異思遷、玩弄女性的王八蛋！”

何志武認慫了，無可奈何地低下了頭。說：“美麗呀，你咋能這樣呢？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往死路上逼俺呢？”

胡美麗又氣又恨：“你過去了，可俺過不去。一個人做下的事情，總是要負責任的！”

何志武無可奈何地問：“行。俺負責！你說吧，要多少錢？”

胡美麗不屑一顧地回答說：“俺才不要你的錢、你的錢臟了俺的手！”

何志武愣了，吃驚問：“那你想要啥？只要你答應不再糾纏俺、讓俺娶你做老婆，成全了俺跟蘇曉曼。有啥條件你提出來，咱們一切好商量。”

胡美麗憤怒極了，沒想到事到如今、何志武還把自己往歪處想。一想起自己跟他干的那件事兒，心里就惡心。再也不想見到他！就又羞又氣地回了句：“你想的美！俺是要你用自己的企業做抵押，幫俺到銀行貸款五十萬。”

“啥！”何志武被嚇了一大跳，差一點兒就哭出來：“你這不是想要俺的命嗎？”

胡美麗輕松一笑回答說：“你放心。到時候，俺會連本帶利一塊還。絕不用你的一分錢！”

何志武這才慢慢松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點了一點頭，說：“好吧，俺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