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熟悉的氤氳氣體，還是那個熟悉的水溫和熟悉的地方。鮮艷的花瓣被鳳紫和淩微一早便灑在溫暖的水中，如今馨香溫暖的池中水卻只有她一個人，回想起那日那時，無限感慨。

輕輕拔下那再普通不過的木簪，用力的回想，卻無論如何再也無法多想出一些什么來。解開胸前的絲帶，那衣衫便順著身體的曲線重重的滑落。水中的倒影雖然美麗，卻因會稽的黯然傷神而增加了些許灰暗的色澤。

泡在溫暖的池中，會稽漸漸覺得有些煩悶。皺著眉頭，心臟竟然隱隱作痛。怎么回事？難道是太擔心殷離了？望著水中時隱時現的影子，會稽緊閉雙眼，使勁兒的搖晃的腦袋。我為什么看不清自己了？再次重復以上的動作，可是那池中的影子卻越發的看不清楚。本能的反應是先要從池中走出去，只是那胳膊剛剛搭在池邊支撐著，卻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無數個這樣的問號在頭腦中不斷的反問。很想從水中爬出來，卻無論如何也夠不到池底。強撐起精神，慢慢的從水中游泳，那原本幾步便可以走出去的池水，如今卻怎么游都游不到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主，新衣服已經送過來了！”

糟了，是淩微。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會稽生怕自己如今的樣子另她們發現而傳出什么事來，索性加快游速。

“女主？您在嗎？”

“我……”這是什么聲音？

“女主？您在嗎？”淩微再次發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

“女主？我進去可以嗎？”

怎么辦？急迫的心情足以令她暫時忘記那份疑慮和痛苦，強大的意志力讓她很快就游到池邊。縱然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些脫下的舊衣拾起，即便用嘴咬著，也要將自己與衣服，一起藏到那從未見過的角落里。

淩微先是探出一個頭來，然后才是整個身子。不但自己，就連鳳紫都跟著一起進來，生怕女主出事，隨時準備好迎戰的準備。

“我說吧，女主無事。她那么大的法力，哪里有族人敢對她下手啊！你看……”鳳紫努努嘴，“地上的衣服都沒有了，可見女主是穿著舊衣服出去的。”

“可是，你見到女主從這里出去了嗎？”

鳳紫的鼻腔呼出一口氣，“我說淩微，你我哪里是那種可以發現女主行蹤的妖啊？真以為你我法術很厲害嗎？”這話雖然有些沖，可是卻也讓淩微頗為放心，“說的倒是也沒錯！只是，女主怎么會穿著舊衣服出門呢？”

鳳紫撇撇嘴，“哎，我說淩微。女主想什么事情哪里是你我能夠猜到的！就像女主之前來到這幽冥之地一般，你我哪里想到一個將死之人能夠……”自知自己的話有些冒犯，急忙用手堵住嘴巴。那眼珠靈活的朝著四周轉了幾圈，才終于放下心來，怯怯的加上一句，“有那么大的能耐？”

“也是！”

“我們走吧，說不定女主有急事，一會兒回來還洗呢！”看著淩微將一套玄色長衣搭在架子上，二人這才緩步而出。行走不遠，淩微依舊回頭望向那冒著香氣的浴池有些疑惑……

“哎，淩微，你還行不行了？再不去吩咐做些點心來，等女主回來餓著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句話激起了淩微的敏感神經，這才急忙加快了腳步直奔后廚。

見腳步聲逐漸消失，會稽這才慢慢的從角落里出來，并不想光著身子，怎奈無論如何也穿不上那寬大的衣衫。只好用嘴咬著那衣衫以備不時之需。小心謹慎的一步步走到這看起來不知道擴大了多少倍的池邊，心事重重的朝池水中望去……粉嫩色的身體，粉嫩色的皮膚，似乎之前有過印象。睜著碩大的眼睛朝著池水中倒影望去，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搖著怪異的頭，大大的耳朵，不論自己表情如何，那池中的倒影總是會不差分毫的影印出來。

“會稽，你我是一樣的……”這句話似乎還停留在昨天，當初還不懂這是什么道理，如今看見如此，她終于能夠懂得這“一樣的”話到底是何意了。也終于明白曾幾何時為何自己會將所有人都看的那么高大；為什么自己明明生在大壯娘親家卻讓他們無法記得；明白為何后土上仙不讓自己看水中的倒影；更明白為何在這個池水中，那另人發燙的回憶原本對自己也是一種保護……可是不論如何，她始終無法從一個天蠶這樣的神仙角色中馬上認同自己僅此是一頭豬妖的轉變。這里面，興許那兩個男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沒有捅破這層紙。可是在天上，那與后土上仙的點滴卻并非是不存在的。那么什么時候會幻化成人，又因何會幻化成原本的模樣？原本已經清晰的條理，被這池中的倒影攪的稀亂，原本已經平靜的心情再次受到撞擊，另脆弱的會稽越發的難以承受。

小魚原本想將那水晶衣的事情與她講清楚，只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急躁的來到這幽靜的住所，“女主，你在里面嗎？”

小魚？

“真不知道這熱水澡有什么好的，就不怕給煮熟了？還是冷水澡才讓人舒服！”說著她伸了一個懶腰，“也奇怪了，即便做了人，還是想念那冰冷的河水中穿梭的舒服感。”越是走進越是能夠聞到那股馨香之氣，“真香啊！不過說實話，泡花瓣澡這件事情，還是人類比較會享受！哎？這是姐姐泡澡剩下的花瓣嗎？”說著便走上那臺階，用手在籃子里撥弄，“這些剩下的花瓣，可以賜給我嗎？可以的吧！”她開始自說自話，“不行，我還是要問問姐姐才行。”順著那精雕細琢的門邊，透過那層層紗簾，掃視池中的動靜。咦？怎么沒有人？姐姐怕是忘了，自己去那后山采摘那污清草去了吧！“仙女姐姐？女主在嗎？我是小魚啊！”肯定是，我得去打探打探。

小魚？沒錯。沒吃到那顆糖果之前，她還是一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