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楊鎮(zhèn)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那賊人竟然比我們一家人的性命還重要嗎？”

“母親，別逼我！”

“鎮(zhèn)兒，你這是油蒙了心……”楊夫人突然止住，隨即想到了什么，“那賊人是女子是嗎？”

“母親怎么知道？”

楊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若是心里有你，定會諒解你的處境。一個女子甘愿會為男子……”

“母親，您說什么呢？”楊鎮(zhèn)本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可是與母親說起此事多少有些尷尬。楊母從未見過兒子如此吞吞吐吐，瞬間明白了兒子的心意，“你喜歡她？”

“母親！”星辰猶如一劑興奮劑，只要一想到她，一提到她，楊鎮(zhèn)就會興奮的不知所以。

“兒啊，這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有什么不能說的？只是，若是因為她，楊家整個家族沒落，帶累上你爹的命，甚至是你的命，即便你們二人在一起了，又會幸福嗎？”

“母親，你放心兒子定不會另父親替兒子去死。兒子這就去像皇帝請罪……”

楊母淚眼婆娑，自知勸說無效，“兒啊，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的，為娘的絕不獨活！”

“娘，你！”

“不是娘狠心，實在是你沒當(dāng)過父母，更沒當(dāng)過母親，不知道孩子對于母親來說意味著什么？一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是一個女人卻只能有一個男人。男人不能將全部的愛給于一個女人，可是能夠慰藉女人心靈的卻只有她的孩子……娘不阻攔你去救你喜歡的人，可是當(dāng)你有事，娘一定不會獨活！現(xiàn)如今怕就怕不單是你爹，就連你恐怕也要……”

“可她不是賊人，那白虎才是！她只是想要去救回那本該活在陽光下的人……”

“原來，你鐘愛的女子竟然有鐘愛的男人！兒啊，你這是何苦？”

“這……母親……那男子的父母曾經(jīng)救過我和爹爹的性命……”

“鎮(zhèn)兒，別說了！母親相信你說的都是實話，但，也不緊緊都是實話。這人啊，一旦愛上某個人，事情就再也說不清了！”她重重的嘆了一口，“若是注定要放棄一個人，我只能放棄你的父親了！我相信，他也是和我一樣想的！可是，作為一個女人，我對不起你的父親，因為他果真帶我不薄……”她再也不是未出閣的柔弱少女，也不是出閣后嫻靜的夫人，而是為母則剛的不顧一切。

楊娘親了解小姐的脾氣，本想去勸解，可是料她再能說會道，也不能在生死未卜的關(guān)鍵時刻同時勸阻得了兩個人。楊娘親也是一個人，對于生活了幾十年的楊家，她那份執(zhí)著并非會比楊夫人與楊鎮(zhèn)少多少！

“家里還有些過往少爺沒用完的消炎止血的藥膏，有這時間小姐還不給少爺上藥才好？若說這個家比我更疼鎮(zhèn)兒的興許還真沒有！”

楊夫人并不辯駁，只是苦笑。

“母親用了嗎？”

“母親也沒事，用什么？不過喝些姜水怕身子著涼倒是真的！”

“果真？”楊鎮(zhèn)向楊娘親求證，得來的必定是楊娘親的點頭。

“還果真是我們鎮(zhèn)兒福大命大。平時我總說他東西亂放亂擺，丟東拉西。如果關(guān)鍵時刻，還的虧這樣才用得上宮里特制的膏藥！”楊夫人說著便要給楊鎮(zhèn)上藥。

楊娘親一把將膏藥搶過來，“這藥可是我記起來的，小姐莫要搶我頭功！若是真有心，小姐就去給我和鎮(zhèn)兒做點糖水來。”

楊鎮(zhèn)到底是楊娘親帶大的，她了解楊娘親此話的意思。見母親依舊不松手，“如今口中沒了味道，倒是真想喝糖水了。”此話一出，楊夫人只好將手松開，雖有依依不舍，可是礙于兒子就像喝自己做的糖水，她也只能親自動手才安心。

……

楊娘親輕輕掀開被角，淚水便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下來，“這姑爺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摸著被血漬浸透且逐漸凝固的、貼在楊鎮(zhèn)身上的衣衫逐漸有了棱角的樣子，心底最柔弱的部分便被激發(fā)出來，“來人，打些熱水來……還有，帶上兩塊毛巾！”

“姨母別擔(dān)心，鎮(zhèn)兒堂堂一個男子漢，這點皮肉之苦沒什么的！”楊鎮(zhèn)握著楊娘親的手反倒安慰起她來，“只是，我母親果真沒事嗎？”

她滿眼全都是這滿目瘡痍的場面，哪里能夠聽進去楊鎮(zhèn)的規(guī)勸，“衣服倒也好說，只是這被血漬污染的被褥如何瞞得過她？”那被角被越掀越大，那沾染上的血漬也是越發(fā)的看不到邊際，“幸虧平日里你時常鍛煉，不然，如今真就是一尸兩命，不，三命了……”

“姨母不要胡說了！若是真有心，找人去外面打聽打聽父親如今的情況！”

楊娘親用毛巾慢慢浸濕楊鎮(zhèn)干皺的衣衫，見衣衫逐漸舒展才慢慢的將衣服一點點的從皮膚上嵌起。看著剛剛凝固的血液被自己的動作再次引發(fā)出血，就好像剜她的心一般，“兒啊，要是疼就喊出來，不過一定要把頭埋在被子里……上點藥……就……好了！”看著楊鎮(zhèn)如肉糜一般的后背控制不住的抽搐著。怕淚水滴到楊鎮(zhèn)的傷口上，總是在還沒成事之時便草草的蹭在肩膀上。

“就那些剩下的藥還不夠我用上半個背的，依我看，倒不如給母親上一些，還能挺一些日子！”

聽著楊鎮(zhèn)心里一直想著小姐，她替楊母感到一陣溫暖。只是愛屋及烏，自從有了楊鎮(zhèn)之后，她愛楊鎮(zhèn)反倒超過她家小姐，“跟你母親一樣，就知道咒自己親人。她沒事兒你還不樂意？”

“姨母！”楊鎮(zhèn)在沒人的時候總是喜歡叫楊娘親為姨母。除了自己親生父母外，楊娘親是陪伴她最多的人，也總是在小時頑皮時因為楊娘親的護短，免除不少責(zé)罵和責(zé)打。

“別這會兒姨母姨母的，等這事情過去了，你也好了，看我還給你留好酒不曾？”娘倆兒笑了一陣，楊娘親言談間有些遲疑，可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我一輩子沒成過親，沒生過娃，可是不代表沒喜歡過人，沒疼過你！若是那姑娘果真如你所愿幸福美滿，微笑過后，望著家中生靈涂炭，你會不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