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每日里總是纏著后土必須講一個床前故事的會稽此時也沒了力氣,竟然在后土剛將她放在床上的時候便閉著眼睛打起呼嚕來。一項愛干凈的后土此時也心疼的不去拘泥于洗澡這件事了,只是用濕潤的毛巾輕輕的在她面頰上擦拭幾下后,才將被褥蓋在她嬌小的身體上。
還未走出門口,便見一些女人的身影,本以為是女人們討論今晚的養蠶知識,只是不知這夜里為何還要打扮的如此艷麗?若說學習,必定是大大方方的,為何好像總是想要躲藏一般?他一面走,那些姑娘便跟著他的腳步緩緩行。他停了幾下,那些姑娘便駐足。只是當眼神對焦之時,竟然看到他們閃躲的目光。于是他越發的不懂,這些姑娘到底為何如此這般?
推開門,但見燭光下一個女人的影子影影綽綽。雖不清晰,但卻有種水中月之皎潔,鏡中花之嬌艷。他慢慢走近,女子似乎聽到腳步聲,雙手放在胸口處,肩膀劇烈的起伏幾下,“上仙!”她微微屈膝,步搖輕晃,抬眼間粉面含羞,“我已將被褥鋪好,等著侍奉大仙就寢!”會稽?后土神情有些恍惚……他大步走進去,房門識趣的關上,而門外的少女們心里那顆浮動不安的心一下子跌落。似是希望那微弱的燭火熄滅,將自己的癡念燃為灰燼,可是又怕那燭火果真熄滅……
后土雙目含情,早已不似之前般無情無欲,“你回來了?”
“已經到了好久!”女子的頭低的更緊了,反倒比之前來時更加的羞澀。
他雙手緩緩牽起對方的柔軟,“久等了!”漸漸將她牽入床邊坐下,目光始終不肯離開,“有時候,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介凡人!”從來不曾波瀾過的心臟竟然有些刺痛,雙眼開始模糊……
都說后土大仙一項冰冷孤傲,品貌非凡。如今一看,那白日的默然不過是作為神仙的氣度,而夜晚的柔腸才是真正的他,“小女子乳名真兒,家道敗落后隨父走入這方丈村。雖無大智慧,還算識得幾個字,如大仙不嫌棄……”頭腦中那些不可描述的話燒的她周身發燙。強忍著顫抖的雙手,漸漸的將胸間的絲帶松懈……
等等,真兒?一把推開對方,用眸子從上到下將對方看個仔細,“你是誰?”急速轉身,將眼睛里的模糊揩凈。姑娘哪里見過如此這般,不知道是自己話說錯了,還是哪里褻瀆了后土,竟然鼻子一酸斗大的淚珠從眼睛里掉落。平日里他是最見不得女人哭,可是如今竟然因為差點釀成大錯而無法顧忌那憐香惜玉,“你來做什么?”
“村里人想著上仙為方丈村做了那么多,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仙既然不可有情,可入凡后但可有意。若是……”她哭的更大聲了。
“姑娘糊涂!即便……你一個姑娘家……還是請回吧!”隨即將房門打開,依舊清冷凜冽。那些以為沒了機會的女人一見如此,便猶如重新活了一般,趨之若鶩的匆匆的朝回走并觀察著里面的動靜。
“大仙不知,從第一次見到您在大壯家除妖魔那刻起,真兒的心就決定非大仙不嫁。能夠服侍您一日便是一日,一時便一時,真兒無怨無悔!”
“出去!”
“若大仙心中無情,剛才又是為那般?”真兒起身,從未有過的屈辱感讓她敢于垂死掙扎般的與后土對峙。
“我……”
“真兒知道了。后土大仙的情不在真兒這里,剛才只不過是朦朧中的一場相思罷了。如真兒不在乎做那代替的女子,上仙愿意嗎?”
后土背著手,依舊絕情,“如今天色已晚,你回去吧!”
“上仙!真兒知道,能夠讓上仙喜歡的女人若是可以長相廝守便不至于令您如此這般了。天若有情天亦老,希望上仙千萬不要做觸犯天規的事情!”
“出去!”
“大壯媽送給上仙的衣服我已經放在桌子上了……如今外面的姐妹還等著服侍上仙呢!”
“讓她們都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踏進我的屋子!”那些聽到話的姑娘們不敢朝前,便又開始折返。只不過,那些連一見面的機會都沒有的怒氣便化為刻薄的言語,一路上對這個被后土驅趕出來的女人一陣鄙夷。
“是!如今我果真要走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覺得這話里有話,等想要追出去看看,怎奈會稽衣著單薄的站在風口,睡眼惺忪的望著里面,一雙眼睛透著無盡的疲意。
后土神情慌亂,慌忙跑到房間里拿起大壯娘親縫制的衣服,“她們只是給我送衣服而已!”
會稽打了一個哈欠,“抱我回去,我好困呀!”說著便癱坐在地上。后土抱著她回房,一路上開始嘲笑起自己可笑的敏感。
“上仙!”
“嗯?”
“是女人都會生孩子嗎?”
似是又激起剛才的一幕,后土竟然有些頭皮發麻,但又怕不說上幾句,這小家伙又鬧起來。畢竟自己還是太過于嬌慣她了,“怎么這么問?”
“因為有人說呀!”
后土這才想起來,那村民那“好比,女人不生孩子,男人不傳宗接代!”的話來,“對,是女人都會生孩子!你這女娃子就知道記這些東西!”
“那上仙能教我如何生孩子嗎?”
后土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教你那些書都背了嗎?”
“都會了,您不還表揚我說,我像是文曲星下凡般聰明嗎?要我背嗎?”她有些驕傲。
“教你的樂譜呢?”
“您不還說有機會給我從天上帶一些更好的嗎?”
“圍棋呢?”
“就這個還差一些!”會稽被問著了,低著頭直嚷嚷困。在后土的陪伴下,會稽便乖乖的鉆進被窩里睡著了!
不久后門外便喊出一聲“有人跳井了……”
……
一個淡藍色香魂從外面飄然而至,雙眼含淚……
真兒?
后土確定會稽熟睡后,將它藏于袖口,“等安頓了會稽,我定會給你找一個好人家投胎,盡顯世間繁華!”說著他撫了撫那微弱的光。
“會稽,你我的緣分已盡!如今,讓我送上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