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火被潭水瞬間熄滅,冒出濃濃的黑煙。那些原本就虛弱到毫無真身的魂魄嗅到這煙霧之時,還未等啃食那污清草便都永久的消失在這片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土地上……
終究因為抵不過對會稽的擔心,偷偷溜出來,回到這無望山。不料卻如此駭然!我到底做了什么?殷離閉著雙眼,不想面對谷中會稽蔑視的眼神與蚩尤的失望低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就像一個傻子……
那潭水化作利刃,以不同形式出現在后土與窮奇四周,拼死掙扎。后土依舊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仙模樣,清澈的眼睛卻始終帶著微笑。只見他輕盈的躍入上空,如履平地的任意踩踏那由潭水幻化而成的利刃,一步步的行至潭水上方卻驟然轉身。雙袖一揮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那潭水好像聽懂了他的話,形成細細的水流飛奔蚩尤亡魂身邊,猶如穿針引線般將那大網縫的死死的。
“今天就讓我了結了你這吃三界生靈而活的亡魂……”他的鞭子剛剛揚起,便失魂的落下。
“我是殷離,我終究是幽冥之地的殷離!不要逼我!”
“上仙,窮奇對不住了!我始終無法對蚩尤將軍下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后土上仙,后土上仙!放我出去……”
殷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淚,胸口卻如電擊一般麻到令人有種窒息感。從來不知道,無奈到底是什么滋味,如今算是深刻的體會到。
“你們……”從來未曾有過的表情出現在后土的臉上。他雖微笑,卻帶有不失優雅的冷漠。后土雙臂一抖,刺入雙臂間的冰凌便落入地上,融化后,無色無味的潭水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殺了他,他與那會稽一樣都是仙妖人合體的體質。只要喝了他的血,哪里還用得上三界死傷數萬生靈的代價?快,殺了他!”
不不,我不能!
不,我不能這樣!
“殷離,你若是敢傷害他,我與你沒完!”
沒有任何特意的偽裝,卻讓眾人清楚的看到他眼里那絲絲點點的冰冷和漠然,“我甚至理解你們的糾結,可是……三界生靈卻無法理解你們的糾結!若是你們依舊執迷不悟,就別怪我對你們動手了!”
那大網用力一展將水流截成一段一段,沒有了相互的支撐,原本堅韌柔軟的細流便失去了韌勁,紛紛從上空滴落下來。蚩尤亡魂突然活了過來,趁他們毫無防備,突然從天而降,將后后土團團圍住,“哈哈哈,今日就讓你死在我的手里!”眼見潭水所化的利刃從不遠處飛來,后土只好釋然的閉上了眼睛……
我盡力了……
盤古開天辟地一般,那結界居然被會稽震碎,將方圓幾百里都震的不輕,“我來救你!”
那利刃閃著寒意直直的朝著大網所束縛之處刺來……
汩汩的鮮血從傷口處滋出,溫暖的融化了那冰冷的利刃……
“會稽,你沒事兒吧!”殷離擋在會稽身前,完全忘記了自己生怕會稽有所差池而出手相救!
“殷離……你……”望著擋在自己身前的殷離,會稽不由自主的關切。
龐大的身影化作獸倒在前方,奄奄一息卻面含笑意,“終于,那些詛咒不會壓著我了。如今我才算真正的活過來……嬴魚,我先走一步!若有來世,我定不會做一個懦夫!”
前方的視線明亮了一些,幾人成排而站,終究是怕身后的人會受傷。
“窮奇……窮奇,你……”殷離全身僵住了,竟然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他永遠都不會想到窮奇會死在自己的前頭,“窮奇……”男人間的情誼用不到千言萬語的感謝,男人間的悲痛也不用哭天抹淚的傾訴。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涌。
“我,到底該怎么做!將軍請告訴我!窮奇請你告訴我!我是殷離,可是我到底是誰?”殷離從小失去父母,開朗中卻帶有一絲孤獨。若非同命相連的窮奇與其為伴,他的童年幾乎是灰暗無光的。窮奇雖然是他的屬下,實際上,他卻待他如兄長。如今他唯一的親人不在了,那些責任便更加的沉重了,重的使他透不過起來。
“還不快殺了他,殺了他……”
“不,我不能!不,我不能!”
“你這個叛徒!你殺了那么多三界生靈,為得就是如今的一天。如今可以走捷徑,你卻猶豫不決!殷離,你想好了。若是大業未成,那么數以萬計的族人與窮奇不是白死了?快,快,快殺了他!”那聲音越發的急迫。
雜亂無章的聲音一次次沖擊殷離的耳膜,令他混亂不堪的思緒攪擾的更加的雜亂。心中念出無數個不字,手中的利刃卻一直握著不肯松手。他低著頭不敢看眼前人,身體不斷后退,直到退到無處可退……
“若是后土死了,那么將軍定不會放了會稽!沒有了會稽,便是連最后的希望都不存在了!我不能,我不能……不能,不能……將軍,要不然您殺了我吧。為何讓我如此為難!”
“若是我活過來,我答應解除你的詛咒。叫你與會稽成親,到時候三界之內沒有誰可以阻止你,如何?”
“這樣既完成了使命,也可以與會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所以,殺了他……殺了他!”
“好!我如今便殺了他!”他一步步的朝前走,心中篤定了那想法。
“若是后土死了,我也絕不獨活!”會稽眉心那魔眼再次亮起,十指指尖逐漸變了模樣,嘴角劃過猶如刀鋒一般的冰冷弧線。
正待殷離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那大網卻越發繃緊。直到再也無法承受那巨大的身軀。那后土憤怒之下化作蛟狀,活生生的要把那網撐破,“我來了!”會稽拾起后土的長鞭朝著大網甩過去,瞬間那張大網便被劈成兩半。
“快出去!”后土尾巴一甩,將他們二人放在背上。迅速朝著上空飛去,剛出谷口便天塌地陷一般,千百年來傲立幽冥之地的無望山便頹然而倒,陷下巨大的坑。而那碎裂的石子正好填補那巨大的坑,不但永久埋藏了蚩尤那碎裂的亡魂,也將一段故事深深的埋藏在這里……
高空處,那幾愈干枯的湖水下,隱藏了許久的人類白骨成片成堆的疊摞在一起,看起來可怕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