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著粗氣，心想：小雞進入這個樹洞，要不要用手掏呢。

“你終于來了。”

突然，耳邊響起的聲音，嚇得我一哆嗦，手里裝米的竹籃差點掉在地上。我猛地回頭：“誰？誰在說話？”可左看右看，除了風吹草動，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在你面前，假或真。”

聲音是從眼前的老槐樹傳來的！我盯著樹，樹皮像老人臉上的皺紋，自言自語道：“樹……樹會說話？”不過，我愣了愣，又反應了過來，《九州》里有精族，草木化形也不算稀奇，可這猛地一說話，實在也太瘆人了。

“誰是假或真？”我摸了摸頭，問道。

“你，你就是假或真?！崩匣睒涞穆曇?，透著股說不出的滄桑。

“我叫王樂，王子的王，快樂的樂?！蔽亿s緊擺手，生怕它認錯人，“老槐樹爺爺，您怕是把我認成別人了?！?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它答非所問，莫名其妙的說了這么一句。

“您這話……到底啥意思??？”我是徹底糊涂了，這樹怕不是年紀太大，糊涂了吧。

“你現在的確叫王樂，但是，你是假或真?！崩匣睒湔f道。

我嘆了口氣，心想：跟一棵樹較什么勁。“行吧，您說我是假或真，那我就是假或真?！蔽翼樦脑捳f，“那您是誰？為什么會在這兒？”

“我是一棵樹，是假或真的一部分?！?

“假或真的一部分？”我皺起眉，越聽越迷糊，“莫非假或真不是人，也是一棵樹？”

“是樹，也是人。”老槐樹道，“只要假或真想，它可以是這諸天萬界的一切?！?

“我靠，這么邪門？”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那假或真不成造物主了？”

“假或真從沒說過自己是造物主?！崩匣睒涞穆曇粢琅f平靜，“至少在過去的一百三十五億年里，我從未聽過它這樣說?！?

一百三十五億年？這樹怕不是活成精了，好像現在的宇宙才存在了138億年吧。我忍不住追問：“那這樹是誰栽的？總不能憑空長出來吧？誰栽的樹，就是誰創造了假或真！”

“太古真人種下的?！?

“太古真人又是誰？”

“假或真就是那個太古真人。”

我被繞得頭都大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您剛才還說假或真是樹，現在又說他是太古真人，這不自相矛盾嗎？”

“矛盾？”老槐樹的枝干輕輕晃動，幾片葉子落下來，“假或真0種下了假或真1，1生2，2生3，3生萬物，這有什么矛盾？”

“我只聽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您這是偷換概念：把‘道’換成了‘假或真’！”我突然想起了在物理系學到的哲學課，忍不住反駁。

“《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有云：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說曰道。”老槐樹竟念起了，“名字只不過是個代號罷了?！?

“您怕不是假或真的‘樹兒子’吧？”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剛才它說假或真是造物主時，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硬把太上老君搬出來，就為了把道說成一棵樹？”

“道不一定只是假或真?！崩匣睒涞穆曇羧岷土诵?，“理論上，老子是道，莊子是道，后來的得道者，都是道?！?

“您是說，道不是某個人，是所有得道的萬事萬物？”這說法我倒能接受，我松了口氣。

“對！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您不知道，剛才您說假或真是道，我還以為它是造物主呢，差點嚇尿了。”我摸了摸頭，回復道。

“但是，你是假或真。你是，他的一個投影?！崩匣睒渫蝗辉掍h一轉。

“投影？就像身外化身？”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我盯著它粗糙的樹干，納悶道：“老槐樹，您怎么知道這么多？您到底是假或真的什么？”

“我也是假或真，是它身上的一片葉子?！崩匣睒涞臉渲u了搖，道：“我最早的本體是一只梅花鹿，在那個紀元，是假或真點化了我。能得它點化，是我最大的榮幸。”

“那您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咽了口唾沫。

“用這個身外化身，獻祭?！?

“為誰獻祭？”

“為你，為了讓你覺醒?！?

“覺醒？”我愣了愣，想起17歲那年，高考失利，一個人遠赴異鄉去復讀的時候，突然想通了：“日子再難也得往下過”，那算覺醒嗎？“我17歲就覺醒過了?！?

“還不夠。”老槐樹的樹枝搖晃了一下，落下來許多葉子。

“您就不能讓我糊涂著過嗎？難得糊涂也是福氣啊。”我明白，覺醒不一定是好事，可能會帶來痛苦。

“別人可以難得糊涂，你，假或真，不行！”老槐樹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苦笑一聲，道：“你這棵歪脖子樹，還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

“你有興趣聽一聽關于假或真的故事嗎？”

我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被樹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點了點頭道：“聽聽，倒也無妨?！?

“那好，你先聽這首詩，說一下心得，我給你繼續講?！崩匣睒涞?。

“咋？還賣起關子來了，說吧。”

“太古真人通天地，種下桃樹隱于山。日月精華聚又散，七年開花又七年。忽來一群小兒女，桃枝搖曳蕩秋千。未采花來不摘果，心無旁騖只是玩。天地精氣吐又納，七年開花又七年。朝來沉魚夕落雁，辛苦只為采花還。食得桃花容顏駐，天下誰女不驚嘆？陰長陽消起又息，七年開花又七年。鶴發童顏采其果，長生不老無需言。來日--”

“打住！你是漢語言文學畢業的嗎，說這么多，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蔽冶г沟?。

“什么感想？說8個字。”老槐樹問道。

“哪個憨熊玩意寫的！”我嘆道。

“這8個字，完全能證明，你就是假或真?！?

“臥槽，剛才我只是在感慨，這也算？”我都要笑出聲來，還是裝作一本正經的說道：“好了，講一下那個假什么真的故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