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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竹鏢飛箭

被惡差押赴上路的滋味真不好受,遠比皮肉之苦要煎熬很多。

矮胖的解差再三警告紀維:“不長眼的我見多了,折磨人的法子我也有的是!你這廝再不老實,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紀維滿臉腫脹疼痛難忍,腦袋暈乎乎的,但他仍然堅定信念,若有機會,定要帶著佩蘭妹妹逃跑。他清楚,前方是死路一條,與其飽受折磨,不如與惡人搏命到底。

兩名解差之所以火速上路,是因為他們明白,這峽谷乃蠻荒之地,石林錯雜,氣氛詭異,容不得多留。為免夜長夢多,也怕山匪追上來,不得已匆忙離開。

陰沉下來的不只有紀維和賀佩蘭的心,還有變了臉的天。零星掛著枯葉的枝梢開始顫動,云層開始變幻交錯,一場遲來的秋雨即將打破不堪的宿命安排。

颯颯秋風,瀟瀟細雨,說來就來,似乎是悲憫兩位受傷的少年,洗刷著支離破碎的心。風像山神的手,雨是蒼天的淚,都在撫慰兩個正遭磨難的苦命人。

秋雨勢頭小,陣陣發作,下得人難受。雜草叢生的峽谷荒地塵土稀少,雨水沖洗不出泥濘,但帶來了腳下的濕滑。山谷滑石多,且被雜草和落葉覆蓋的地下,處處有“陷阱”。不單單是泥洼和水坑,還暗藏石縫和地洞,稍不留心就會陷入其中。

對月牙谷環境熟悉的紀維,又如何不知這一點?他曾經以此為家,這附近的水源果樹,巖洞天坑,都是了如指掌。他知道,雨后,這里環境更為惡劣,險象環生,甚至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石縫,此時都比毒蛇猛獸更可怕。

紀維強忍著劇痛,此刻他要保持清醒,一方面要把賀佩蘭帶出困境,另一方面,在心里琢磨,利用雨勢逃脫魔爪的招數。

可紀維稍有停頓,迎接他的都是解差的推搡和謾罵,身上的鎖鏈一次次被拉扯拽緊。身體被束縛無法擺脫,何談逃匿?

紀維突然無力說道:“你們小心著點,這里不好走出,到處陷阱,要想活命,就讓我帶路。否則我就不走了,你們打死我!”

矮胖解差停下冷冷說道“笑話!不過一場澆不透的雨而已,這里沒有泥潭沼澤,也不見什么狩獵的陷阱,還能困得住我?快走!別磨蹭!”矮胖解差不耐煩的催促著。

“兄弟,雨越來越大了,霧氣蒙蒙的,快分不清路了,我看這小子并不像危言聳聽,就讓他在前面帶路也好,給我們排除障礙。”

矮胖解差聽罷,默許了,順手狠狠推了一把紀維:

“你在前面走,好好帶路!”

“維哥,你的傷!”賀佩蘭忍不住摸了摸紀維腫脹的臉,心疼至極,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我沒事,都是皮外傷,看起來嚇人,沒有傷到筋骨,你當心腳下,不管發生什么,都要保全自己,不用管我。”紀維安慰叮囑賀佩蘭,話里有話。

幾人小心翼翼走著,冒著雨逆著風的滋味也不好受,此刻只想找個地方躲躲風避避雨。

繞道一處淺口地縫的地方,是一段羊腸細道,地上裸露著滑石和朽木樹根,左側有陡峭的石壁,右側被爛樹葉掩蓋著的淤泥溝壑,一次只容一個走過,接踵而行。

瘦黑的解差突然駐足,拉著紀維:“你這豎子,帶的什么路!分明要為難我們不成?”

紀維有所準備,速答道:“我等山民崎嶇歪路走慣了,并非有意。”然后指著前面一個巨石凹口喊道:“快看,那塊大石下可以避雨。”

幾人此時注意力轉移到前方,雨綿綿,霧蒙蒙的,依稀可見一處避雨的去所。

可兩名惡差又怎知曉,紀維想借此機會逃脫,謀劃著一場惡戰。

正當幾人前后跟著,小心翼翼蹚著路。紀維趁人不備,一個轉身,緊拉著手里的鎖鏈,想順勢將兩名解差推下溝壑。兩名解差反應及時,矮胖解差體型肥碩,并沒有被推倒,瘦黑的解差退無可退,不得不用手里的殺威棒插入地上的石縫穩住自身。

紀維險招被拆,沒有辦法再施展計謀,一個念頭油然而生,便是玉石俱焚,抱住身后的矮胖解差,朝溝壑傾倒,為賀佩蘭的逃離爭取一線生機。

兩名解差此刻總算見識到紀維的不甘心從命,殊死搏斗,忌憚他的搏命反抗。

紀維跌落石縫,手里拽著鎖鏈不松,矮胖解差剎住身形,并未被帶下,但還是抓著鎖鏈不知如何是好。

“這小子想摔死我們,兄弟,不能留了!”矮胖解差怒吼著,他可不想就此殞命,求生的本能讓他兩眼充斥著驚愕與恐懼。

紀維居然篤定搏命,是絕不會讓對方輕易擺脫的,他順著鏈子往上一提勁,拽住解差衣領,想拉他一起跌入一眼不見底的暗黑地縫。

紀維就這樣懸吊在石縫口,岌岌可危。

賀佩蘭被這陣勢徹底嚇住,驚慌地叫道:“維哥,抓住了!你們快拉他上來呀!”

“這小子想死,我們成全他!”瘦黑解差也怒不可遏,一手挽住同僚的胳膊,一手用棒子抵著紀維的雙手,要置他于死地。

雨勢越來越大,天不佑庶民,大雨澆滅了人性,似乎與惡為伍,送紀維進鬼門關。

方寸之間,賀佩蘭也拉不住紀維的手,任由他急墜而下,落入霧氣昭昭的地縫,沒有一絲回響。

賀佩蘭全身一顫,蒼白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和無助,她心碎地呼喚紀維的名字,可是等不來一句回答。

雨打在她的臉上,摻和著淚水,如此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矮胖解差狼狽站起,還是朝賀佩蘭撂了一句話:“小丫頭,不是我們心狠,完全是這混賬小子自找的。”

賀佩蘭用雙手拼命捶打著矮胖解差的背部,歇斯底里喊道:“為什么不救他,為什么要他死!你們也殺了我吧!”

賀佩蘭心如死灰,不抱任何求生的念想了,她拖著孱弱的身子,欲縱身跳入地縫,瘦黑解差拉住她。

瘦黑解差于心不忍,還算有一絲良知,“你不要命了!不過帶回府衙,替我們洗脫失職罪名,為什么一心求死呢。”

紀維跌落地縫似乎沒有一絲生還的希望,兩名解差心里不由得嘆息。

萬般皆是命,只不過紀維的個性,從未認過命,即便命散黃泉,也是死得其所,只不過無比悲壯,畢竟他還沒有施展抱負,也沒有完成卓朗交代的任務。

接下來,賀佩蘭只能聽天由命了,紀維的離去,她早已碎了心,失了三魂六魄,被兩名解差前后押著,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朝著陰冷的地獄走去。紀維臨終前的話還在她耳邊縈繞:“保全自己!”紀維喪命,賀佩蘭不想茍活,但她不忍辜負紀維的一片苦心,拿命換來的囑托。

雨勢驟停,風云變幻猶如命運般讓人捉摸不透。賀佩蘭先后失了兩位同伴,還沒從悲傷中緩解片刻,就跟著再次上路。

二位解差唯恐夜長夢多對自己不利,剛才的一番搏斗也是心有余悸,不敢大意,上了大路也絲毫不懈怠,不時來回張望觀察著周邊環境。

今日多番沖突已耽擱了他們不少趕路的時間,原本想著天黑前能趕到芒縣縣城歇腳,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黑,抹黑趕路的滋味可不好受,于是兩人就行程安排產生了分歧。

矮胖的解差也走不動路了,抱怨著:“要是有兩匹快馬或者馬車就好了,興許在入夜前能趕到城里。”

瘦黑的解差堅持趕路:“為免再生事端,我們還是趕路吧。”

矮胖的解差說道:“沒了盤纏和食物,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何況到了夜里,這荒郊野嶺的肯定有豺狼兇獸出沒,不如在附近找一處村落人家歇腳。”

瘦黑解差不置可否,說道:“先趕路,再說吧。”

兩人邊走邊商量著,突然發現前方有一村夫趕著牛車拉著粗毛竹緩緩朝岔路口走,手里駐著竹仗摸著路。

“兄弟,天無絕人之路,我剛說什么來著,馬車沒有牛車倒有一個。”矮胖解差眼里泛著光,大喜過望,押著賀佩蘭加快步子朝前走。

三人來到牛車前,原來是一瞎眼的村夫,原本精神萎靡,舉目無神的賀佩蘭,認出趕牛車的老漢,便是以前他在山里救助過的張篾匠,楚謙的爹。她想呼救,可想到張篾匠不過是手無寸鐵的瞎眼老者,根本不是二位解差的對手,救不了她,索性不放棄這個求生的念頭,不想連累他。

矮胖解差不客氣對張篾匠說道:“老頭,我們是官差,牛車借我們一用。”

瘦黑的解差發現趕牛車的是個瞎子,有了幾分把握,說道:“官府征用你的牛車,識相點趕緊留下牛和車,走吧!”

張篾匠被突如其來的陣勢嚇得驚慌失措,眼睛看不見,也不知道對方是官是匪,便答道:“老漢乃可憐之人,家里只有這一牛一車,拉些竹子做器具維持生計,你們奪去了,我可怎么活啊?”

賀佩蘭眼巴巴看著張篾匠,此時她多想開口叫張篾匠離開,她知道這兩惡人有多心狠手辣,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不管他人死活。如若繼續拖延,恐遭不測。賀佩蘭心中彷徨,生生盼著紀維的好兄弟楚謙能夠前來施以援手。

“姑娘,你只管告訴老人家我們的身份,沒有牛車載你,我們三人恐怕今夜要累死在路上!”瘦黑的解差威脅并支使賀佩蘭與老人家交涉,他們礙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明搶,免得引來附近的蠻橫刁民糾纏不休。

賀佩蘭只好開了口,“大叔,他們確是官差,你,你趕緊走吧。”多的話語她不敢再說了。

張篾匠眼瞎記性卻很好,他聽出了救命恩人的聲音,吃驚地問道:“你!你是佩蘭姑娘嗎?”

兩位解差驚訝于老漢認出賀佩蘭,猜想賀佩蘭也是附近村子的,生怕行跡暴露,惹來村民圍堵,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硬搶。

“快走!”矮胖的解差一把推開張篾匠,又催促著賀佩蘭坐上車,瘦黑的解差收拾著車上的竹節,著急忙慌趕車,全然不顧被推倒的瞎眼老漢。

忽然“嗖”的一聲。一支箭矢不知從哪個地方竄出,直直飛向牛車,可能弓力不足,斜插入車轱轆前方的地面,嚇得幾人愣了神。還沒上車的矮胖解差反應不及,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兩名解差紛紛環顧四周。前方壁立陡峭,山路蜿蜒,視野受阻,唯有右側是一片樹林,深秋時節樹冠仍郁郁蔥蔥,乃是萬年常青樹林。

“樹上藏了人,害我們!”瘦黑的解差眼尖,意識到有人攔路,喊道。

還沒等矮胖的解差緩過神,又飛來一箭,這次是朝說話的瘦黑解差而來。瘦黑解差一個側身輕巧避過,箭矢落在地上。第三只箭很快射出,這次速度更快,如果說前兩支箭是威懾,那么這支箭就是索命,徑直朝向瘦黑解差的面部,瘦黑解差已作防備,單手舉起木枷一擋,竹箭釘在板上,結結實實的。

矮胖解差細看,乃是竹箭,箭尾插著公雞羽毛,箭頭是磨尖的鐵器,以他的經驗看得出來,這并不是正經的兵器,不過自制的拙劣竹箭罷了,但它的威力足以傷人。

兩名解差常年在外跑腿辦差,也不是嚇大的。“大膽刁民,敢謀害朝廷官吏!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快點滾出來!”

沒等回音,一只大黃狗從樹林中竄出,朝兩名解差跑來,張著嘴咧著呀狂吠不止,隨時可能撲來撕咬他們。

兩名解差抄起殺威棒,黃狗立在二人面前喘息著,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可能忌憚他們手里的家伙。

這靜謐的氣氛比剛才的突施冷箭更加可怕,矮胖解差不由得緊張起來,額頭不斷有汗珠冒出。“究竟是何人,有膽量暗箭傷人,卻沒膽子出來!”

樹頭一陣攢動,幾個布衣少年動作敏捷跳下樹,為首的正是楚謙。

“我呸!你們兩個狗差吏青天白日在大路上刁難孱弱的老漢和女子,我看與盜匪無異。要命的就趕緊滾,小爺手里的弓箭和飛鏢可不長眼。”

兩名解差眼見是數個鄉野粗衣少年,也沒那么懼怕,回答:“呵呵,不過幾個山野中的荒蠻豎子,裝神弄鬼嚇唬人,烏合之眾,笑話!這輛牛車我們要了!你們幾個,能奈我何?”

“不知死活,還敢大言不慚!”楚謙迅速從袖口掏出幾枚竹鏢,邊緣都鑲著鋒利的鐵片,平時都是打鳥用的,今天派上用場。他是決不允許惡人欺辱自己的養父的,與惡人斗狠毫無畏懼。

竹鏢飛向兩人,力道十足,齊齊打在二人的殺威棒上,加上楚謙和幾個同伴用彈弓裹著石子發動攻勢,兩名解差根本招架不住,且戰且退,想找掩體。矮胖的解差想用賀佩蘭抵擋,楚謙一個飛鏢流利襲來,打在矮胖解差索拿人的胳膊上,不算要害也傷到皮肉,痛得惡差只咬牙。

見兩名解差敗下陣,賀佩蘭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突然撥出頭上的銀簪,趁二人不備,迅速刺向矮胖解差的頸項,矮胖解差被雙重打擊,唯有逃離躲避,抱頭鼠竄。

瘦黑的解差被黃狗追著撕咬,躲之不及,也沒了囂張氣焰,又被彈弓石子頻繁襲擊,毫無還手之力。

二人大勢已去,放棄抵抗,倉皇而逃,顧不得賀佩蘭了。

賀佩蘭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終于擺脫魔爪,得以脫身,松了一口氣,突然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癱倒在地,沒了意識。

楚謙跑過來扶起張篾匠:“爹,你沒事吧,這兩個惡人叫我們趕跑了!”說罷,吩咐伙伴追趕,被張篾匠拉住了。

“我沒事,兒啊,你快看看,那個姑娘怎么樣了?”

倒在地上的賀佩蘭,頭發凌亂,滿臉的污垢和憔悴,根本無法看清面容,不怪楚謙一時認不出。

“爹,這姑娘暈倒不省人事了,我過去看看。”

“啊,快,快救她!她是山上的佩蘭姑娘!”

楚謙心頭一震,佩蘭姑娘,怎會淪落此地,是被惡差擄截了?顧不上疑慮,他走過去,晃動賀佩蘭的身體,沒有反應。又撥開她臉上的亂發,真的是賀佩蘭。楚謙滿臉的驚訝,用手指探她口鼻,氣息尚存,不過很微弱。

賀佩蘭蒙此大難,楚謙痛心疾首,速招呼戚博一起將她抬上牛車,往莽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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