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驛館風(fēng)雨
- 路保傳奇
- 白馬躍龍?zhí)?/a>
- 3854字
- 2021-10-08 23:36:09
暴雨驟至,這剛過正午,望月樓里的食客變成了閑暇的看客,紛紛起身,感慨瓢潑大雨的壯觀和聲勢,絲毫不替自己的出門感到擔(dān)憂。也只有店小二,著急忙慌地關(guān)閉敞開的推窗,生怕雨水打進店里。
言楓倚靠著欄桿站在窗前觀雨,雨水濺到身上幾滴,卻也濕了袖角。
“這雨勢可真大呀,看來我們今天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了。”余靈湘說道,又輕松一笑:“天要留人,兩位公子應(yīng)該領(lǐng)會天意才是,不如我們繼續(xù)暢聊,把酒言歡,等雨停了在走吧。”
倒是把楚謙急得團團轉(zhuǎn),一會扒開窗戶看向街道,一會又唉聲嘆氣,來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咯吱咯吱響。
言楓道:“二哥,你急也沒用,最近天氣反常,特別是我們這里的山地氣候,田地也是非旱即澇。實在回不去,今晚就在我家留宿一晚。自從我搬到縣里常住,回去的少,咱們兩兄弟好久沒有聚聚。”
楚謙嘆道:“哎,等一時不打緊,只是天氣惡劣,真要一宿不歸,真怕我爹擔(dān)心。”
余靈湘道:“你現(xiàn)在回去你爹更擔(dān)心,還不安全。不如聽言公子的,就別冒雨回去,山路泥濘還遠。我也可以給楚兄弟安排一間客房歇息,明日再走。”
楚謙猶豫不定,三人只好又坐下等著。幸好酒菜尚有余溫,三人邊吃邊聊,任憑風(fēng)雨拍窗。
靈湘開口道:“我聽言公子評書說事,還是幾年以前,現(xiàn)如今肯定是另一種韻味了。最近言公子風(fēng)靡縣城,令無數(shù)書迷為之傾倒,我也早有耳聞。言公子是否有雅興,在此給我們講上一段?”
“是啊是啊,三弟,你說一段,我好久沒聽過你說書了,耳根子癢。”楚謙也贊同。
“那好吧,襯這雨景我給你們說上一段小戲,《雨鎖朱樓》。”
言楓聲情并茂地講著,余靈湘托著腮,滿眼的期待,楚謙更是入了神,不被雨聲雷聲驚覺。
“蹬蹬蹬”,有人快速地踏著階梯上樓了。然后就是敲門聲,余靈湘打開門,來的人穿著蓑衣帶著斗笠,一身的雨水濕噠噠的,滴落在地板上。
“小姐,是我。”來人摘下斗笠,脫下蓑衣,在外面抖了抖。
“是蕭兄弟啊,我的東西呢?”見來人是蕭笙,楚謙急切地問。
蕭笙走到桌前,端起一個空茶碗倒了杯茶水,一飲而下,用袖子擦了下嘴,后說道:“楚兄弟,放心吧,小姐交代的事情我無論如何也不敢辦砸。下雨前雷暴刮風(fēng),我見情況不妙,立即騎馬到館驛找來幫手,小姐的家丁胡權(quán)和一輛帶棚馬車。”
余靈湘夸道:“笙哥總是比別人多想到一步,虧得你來,不然我們都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楚謙忙問:“蕭兄弟,我的東西。。。”
蕭笙用手拍了下楚謙的肩膀:“放心吧,沒淋著。給,這是換來的銅錢,剩下的幾個筐我給你放車上了。”
“哇,怎么這么多錢?蕭兄真是本事大!”楚謙接過大吃一驚。
余靈湘笑道:“楚兄弟可別抬舉他了,看把他給得意的,回來我安排你蕭兄弟天天幫你賣籮筐。”
“小姐又拿我取笑。”
言楓一收折扇:“故事也講完了,小姐也有人來接了。言歸正傳,我看,我們就散了吧,后會有期。”
余靈湘說道:“散,往哪散?這瓢潑大雨還是隨我去驛館避避,也有個臨時的棲身之所,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
蕭笙補充道:“是啊兩位兄弟,你們是小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驛館的客人,就聽我們小姐的安排吧。”
楚謙頭腦還算清醒,小聲對言楓說:“三弟,驛站可是官家的地方,你看我們。。。”
言楓倒是想得開:“驛站是驛站,驛館只不過是個住宿的地方,也是有償接待普通百姓的,我付些銀子就是,不用介意。”
蕭笙似乎聽到他們的擔(dān)憂,勸道:“不礙事的,我們老爺可是那里的主官,聽說了二位今天義舉,也想見見二位兄弟。”
言楓說道:“那我們就打擾小姐和令尊了。”
余靈湘有些不耐煩:“別客氣了,你們漢人的禮節(jié)和規(guī)矩真多,我們蒙族朋友間哪有這些顧慮,走吧。”
幾人擠上望月樓門口的馬車,胡權(quán)趕著車,也就一刻鐘,馬車就到了芒縣驛站門口。
芒縣驛站位于朔南街底,孤獨一處,百米內(nèi)不見商鋪人家,很是偏僻。驛站門兩側(cè)一對瞪眼石獅,莊重威嚴。門口樹立一根四丈高的粗木桿,頂端挑著大紅燈籠一盞,燈上寫有黑體大字“驛站”。驛站也是青磚砌墻,可最為顯眼,這里經(jīng)常半夜接待驛差,所以燈火徹夜通明,數(shù)里可見。
只不過這會雨勢雖小,霧氣朦朧,大紅燈籠和數(shù)個照路的白皮燈籠,燈光都是泛黃顯暈,使得整座驛站充滿神秘感。
也怪了,正當(dāng)幾人一下馬車,這雨居然停了,只不過烏云遮日,下一波指不定什么時候來。
楚謙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蕭笙伸手相迎,想不到這兩人猶豫不前。
余靈湘道:“這夏季的雨就是這樣,說來就來說停就停,沒個商量。既然來了,二位不必遲疑,這里不僅是驛站,后院可是我家。”
踏入驛站門檻,余靈湘逐一介紹這里的情況。站內(nèi)正房兩間,為站官房子,驛丞在此辦公。東西廂房各五間。西廂房接待信使及值班,東廂房為大伙房和站丁、馴馬人的宿舍。東南角有庫房一間。房舍均為磚瓦結(jié)構(gòu),大青磚,小青瓦。門樓兩側(cè)的圍墻前有一排十根粗木樁,木樁上有拴馬的鐵環(huán)。南墻開一角門,是一處糧倉,糧倉用谷草和泥編成,里面儲存著糧食。南墻外有三間長行房屋,是馬號、馬圈、草料倉房。驛站的東南有個放馬的大甸子,地勢平坦,綠草如茵。
余靈湘指著正房北面的三間青瓦房道:“你們看這三間房子,是不是跟其他房舍不同,有一間客房可以給二位公子留宿。”
見二人面面相覷,蕭笙補充道:“小姐的意思是,請二位放心,這三間瓦房是我們驛丞老爺命人后建的,原是一處小花園,荒廢著沒什么用,老爺向紫鹿府的總鋪申請,特批給驛官私用,所以不必顧慮。”
余靈湘說:“我先帶你們見過我爹吧。”
來了正房,正在伏案書寫的余適之站起迎來,還穿著官服。
“中午本官就聽蕭笙講到二位義士在鬧市的壯舉了,現(xiàn)大駕光臨敝處,一看二位公子風(fēng)度翩翩,神情俊朗,正所謂英雄出少年,我替小女和驛站謝過二位。”
余靈湘道:“爹爹別急著道謝,先坐下說話吧,今兒這雨著實有點大,胡權(quán)你速去準(zhǔn)備些熱茶端過來,我們談?wù)勑摹!?
言楓道:“余大人客氣,晚輩冒昧不打自來,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余適之?dāng)[手道:“哎,哪里哪里,別叫大人了。我們做驛丞的說是個官,其實連個兵卒都不如,哪有什么風(fēng)光。”
余靈湘道:“爹你又感慨了,您做官難道是為了地位和權(quán)力嗎,再說了,我們蒙人心直口快,拐不了彎說話,得罪上官而不受重用是很正常的事情,為朝廷辦事在哪都一樣。”
“你這丫頭,竟曲解爹的意思,爹并不是嫌棄官小,也不是要把你的兩個朋友當(dāng)訴苦的對象。就是想和兩位義士拉進距離,不要有隔閡和負擔(dān)。”
余適之又感慨問言楓和楚謙:“二位居然能降伏住我們?nèi)钡闹笋R,實在不簡單啊。”
蕭笙說道:“老爺我在街上看到了,這位楚兄弟不顧安危跳上馬背,言先生妙用口技,擬母馬聲吸引烈馬停下,天衣無縫的配合,令小的佩服。都說我們?nèi)比擞旅蜔o畏,今日見到這兩位兄弟,想來中原也是臥虎藏龍之地。”
言楓和楚謙相繼施禮道:“愧不敢當(dāng)。”
楚謙道:“這位蕭兄弟下次得警惕些了,烈馬不是好馴服的,多練練御馬之術(shù)。”
余適之笑道:“你們別看蕭笙是個小小的馴馬人,什么樣的烈馬在他手里,不出三日,定馴得服服帖帖,任人騎乘。一般人不敢牽,畢竟大草原過來的,擅使套馬桿。這次失了手,恐怕要自責(zé)一陣子了,哈哈哈。”
蕭笙低著頭深感慚愧。
外面的雨又叭叭叭下了起來,不知不覺已近卯時,閑聊過后,眾人的茶飲得差不多了,余適之命人準(zhǔn)備晚飯,邀請言楓和楚謙就餐。蒙人的豪爽性格和好客之道他們了解三分,不敢違背,也不想掃了余靈湘的興,便答應(yīng)了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啟程離開。
在內(nèi)廳用餐的功夫,有個驛卒慌慌張張跑過來,語無倫次向余適之稟報:“大人,管哲回來了,他。。。”
余適之淡淡地說:“回來就回來了,雖然晚了點,不過今天大雨襲地,我估摸著這二十余里的山路滿是泥濘,耽擱一會差事也是正常的,你不必大驚小怪!”
驛卒道:“管兄弟他。。。他受傷了。。。馬也受傷了,一瘸一拐顛著回來的。我們值班看到了就去扶了。”
余適之連忙站起,問道:“人呢?管哲現(xiàn)在何處?”
“在西廂房三號屋。”
余適之匆忙趕了過去,靈湘、言楓等人也跟了過去。
到了屋內(nèi),只見管哲狼狽不堪地坐在圓凳上,用右手扶著左肩膀,表情痛苦,全身的差服沾滿了泥巴,頭發(fā)也是濕漉漉的些許凌亂,幸好腰牌和封筒放在桌上,看上去公文并沒有丟失,不然后果很嚴重。
余適之關(guān)切地問管哲發(fā)生了何事。
管哲忍著疼痛,緩緩無力道來:“大人,屬下奉命從霧霞關(guān)的岱巒驛站取信,途徑白馬鎮(zhèn),沿著烏凡官道,一刻也未停留,就馬不停蹄趕回。沒成想半路暴雨傾盆,小的在經(jīng)過盤龍山腳下的月牙谷時,由于雨天路滑,加上馬速太快,不慎摔倒,人仰馬翻。幸好我順勢滾到旁邊的松軟雜草地,僥幸撿回一條命,只是肩部扭傷,并無大礙。可惜驛馬一只后蹄受傷,背著我冒雨回來。”
余適之安慰道:“你受苦了,好生歇著吧。”然后又命胡權(quán)外出請附近的郎中前來治傷。
管哲似乎還有急切的事要說,看著陌生的言楓和楚謙,欲言又止:“大人,我的傷不要緊,只是。。。”
“有什么話但說不妨,這兩位兄弟不是外人。”
管哲也顧不了許多了,突然撲通跪倒在地:“大人,您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救救我,不然小的恐怕真的沒命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說,先起來。”余適之扶起管哲。
“大人,我這次除了取一封關(guān)防信,霧霞關(guān)的通政使參議周大人命屬下將一包東西帶回驛站,傳給紫鹿府的綠營守備軍副將段可為將軍。在月牙谷摔的那一下,這包用牛油紙包裹好的東西就。。。就丟了。。。屬下冒雨找了幾遍,尋求不得,想來必是摔倒哪個石縫或者泥坑中了。”
“還有這回事?你別急,現(xiàn)已入夜,也不急于一時。且等明日一早,我親自帶人去月牙谷搜尋,定能尋得。”
余適之給管哲吃了顆定心丸,管哲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下。
旁觀的兩人言楓和楚謙聽著萌生了心思。特別是楚謙,這月牙谷距離莽莊并不遠,想不到發(fā)生這種倒霉的事情,明天正好跟隨驛站的官差,回去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