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卓成專門問道：“你爸內(nèi)臟扭曲腫瘤？”

張帆想到昨天的情形，鼻子又紅，卻強行忍住眼淚：“他沒說過，我一直不知道。”

卓成點點頭，又問：“有服用內(nèi)臟類的抑制藥物？”

張帆看向卓成，面現(xiàn)詫異，卓成不好解釋虛無飄渺的個人懷疑，只能說道：“大鼻子，我有發(fā)現(xiàn)第一個告訴你。”

想到卓成數(shù)次救過自己，張帆頭前帶路：“去家里看看就知道了。”

進入昨天的院子，卓成沒有進屋，耐心等在門口。

過了一會，張帆拿了兩個金屬瓶出來：“有內(nèi)臟類抑制藥物。”

卓成仔細看了一下，藥沒有錯。

抑制藥物服用多了，他漸漸發(fā)現(xiàn)，非凡扭曲者對于有效的抑制藥物，有非同一般的直覺。

藥物是真是假，是對是錯，很容易辨別。

卓成覺得可能想多了。

每個人都有秘密，連他自己都不例外，扭曲腫瘤對應(yīng)的是非凡扭曲能力，張福可能想藏一張底牌。

但出于謹慎，還是說道：“藥我先拿走一瓶，回頭再還給你。”

回到訓(xùn)練場上，張帆比以前更拼命。

卓成暫時不再考慮太多，專注練習(xí)機械連弩。

中午吃完飯，卓成去了趟鐵匠鋪，新錘子做好了。

長方體造型的八角錘頭，與金屬錘柄一體鑄造，錘柄后方專門預(yù)留握柄，包裹上結(jié)實的皮革，以防手滑。

卓成握在手里，份量比從奇點營地換來的老錘子更加趁手。

老黑笑出一口白牙：“感覺怎么樣？”

卓成揮動幾下：“挺好。”

對于他來說，能砸碎石頭，砸斷骨頭，砸開腦殼，那就是一把好錘子！

老黑又說道：“大炮，以后需要什么，盡管來找我！”

最近聽得太多，卓成都快麻木了：“謝謝。”

拿了東西要給報酬，他問道：“黑叔，你需要什么？”

鎮(zhèn)民們交易，大多以物易物。

奇點金幣流通不到這邊來。

至于硬通貨源晶，那是大組織大宗交易用的。

老黑搖頭：“該給的鎮(zhèn)上會給，鎮(zhèn)長不允許我出去跟強盜拼命，我只能這樣支持你們。”

卓成笑了笑：“行，我就不客氣了。”

放在甜水鎮(zhèn)，會打鐵的老黑父子都是高端技術(shù)人才，鎮(zhèn)長舍得讓他們出去拼命才怪。

錘子收好，卓成離開鐵匠鋪，走在碎石路上，到處都能聞到煮地瓜的香甜味道。

幾乎路過的每一個院子，都晾曬著地瓜干。

有的院子里有人，不少主動跟卓成打招呼：“大炮，好啊。”

他們大都膚色偏黑，身材偏瘦，能活到四十多歲的，臉上那深刻的皺紋，比2020年代六十多歲的人還要密集。

面朝黃土背朝天，或許非常辛苦，卻是卓成來到這個世界后，見到的生活最幸福的人。

從水井邊經(jīng)過，很多人在排隊打水。

雖然甜水鎮(zhèn)不是特別缺水，但每一口水井都有專人看守。

一路上，叫大炮的人絡(luò)繹不絕，聽得多了，卓成也麻木了，都不覺得尷尬了。

總比叫剔牙棍好。

來到廣場上，正好遇見郭嬸從食堂出來。

“大炮，別走，別走！”郭嬸踩著碎石子，蹭蹭蹭就到了卓成跟前，刻滿皺紋的臉，笑起來像放了整個冬天的蘋果：“上次我跟你說的，就找媳婦那事，你考慮了？”

卓成忙不迭推脫：“我還沒想好。”

郭嬸語重心長：“先見見人再說，你找了鎮(zhèn)上的姑娘當(dāng)媳婦，就真正融入了。我隔壁家的姑娘，膀大腰圓胯寬，干活一把好手，你早晚要分地，到時你們在一起了，你安穩(wěn)在民兵隊訓(xùn)練執(zhí)勤，地里的農(nóng)活一點都不需要操心。”

卓成終于尷尬了，卻知道郭嬸是好心，撓著光頭說道：“我剛來，先緩緩。”關(guān)鍵時刻，死道友不死貧道：“郭嬸，你看，林生，土生，羅漢，張帆，他們都沒找媳婦，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后到，等他們找了，再說我也不遲。”

郭嬸直搖頭：“他們那幾個，全被商隊的艾琳迷了眼，腦子都沒了，就不想想，三河城出來的女人，會跟他們過日子？”

“要遲到了！”卓成一指塔樓上的大鐘，趕緊走：“我要去圍墻執(zhí)勤，不說了，不說了。”

郭嬸看著光頭遠去，低語：“聽林生說，他能在地上戳個洞，不知道大侄女有這個福氣嗎？”

距離換崗還有時間，卓成出了鎮(zhèn)子，沒急于去圍墻那邊，路邊隨便找了叢常見的野草，繼續(xù)實驗植物感應(yīng)能力。

他能通過砸石頭運石頭鍛煉力量，植物感應(yīng)則需要日常抽時間摸索，鎮(zhèn)里有野草等植物，摸索練習(xí)倒也方便。

甜水鎮(zhèn)算上田地，實際不算太大，卓成在鎮(zhèn)口附近，植物感應(yīng)能覆蓋全鎮(zhèn)擁有同一類植物的地方。

至于扭曲物-誠實蘑菇，因為種子的緣故，這段時間沒再用過。

而且在鎮(zhèn)里用，一個不小心，后果非常嚴重。

卓成手蓋在草叢上，啟用內(nèi)視法感應(yīng)種子，感官向著四面八方延伸，日常感受鎮(zhèn)長、張帆和林生等人，卻沒有反饋。

可能都在屋子里待著。

突然，有熟悉的氣息反饋過來，并且迅速接近。

卓成稍微辨別，氣息屬于艾琳，兩人同乘血能摩托的時候，有過不少身體接觸。

趕在艾琳出鎮(zhèn)之前，卓成站起來，不緊不慢朝圍墻大門走去。

沒過多長時間，皮靴踩著碎石的聲音響起，艾琳從后面過來，打招呼：“你好，大炮。”

卓成往她那邊看，除了人，還看到太陽，點點頭：“你好。”

他早過了張帆和林生那些人的階段，打過招呼，就不再說話，自顧自往前走。

艾琳邊走邊說道：“你很勇敢，扭曲物的作用，超乎想象。”

卓成卻說道：“還是血能摩托好，來去如風(fēng)，行動便捷。”說到這里，他忍不住好奇：“怎樣才能成為一名機械師？”

他接著反應(yīng)過來：“不方便當(dāng)我沒問。我就是好奇，有輛摩托車來去太方便了。”

艾琳笑：“這可難辦，機械師在奇點比鮮血射手少多了。”

陽光從她那邊照過來，卓成的臉仿佛不屬于他，朝著太陽轉(zhuǎn)了過去。

轉(zhuǎn)到一半，卓成察覺，強行扭了回來，因為扭的太急，頸椎咔吧響了一聲。

艾琳以為這人跟鎮(zhèn)上那些小年輕一樣，偷看她又怕她發(fā)現(xiàn)。

見卓成強行扭回頭看另一邊，她左手抬起來，輕輕按揉右邊胸線附近。

卓成忍住面向太陽的渴望：“我見過兩名鮮血射手，兩名機械師，以為數(shù)量差不多。”

“鮮血射手，只需要血液扭曲。”艾琳輕點自家額頭：“機械師在血液扭曲之外，還要大腦扭曲。”

再說就要涉及奇點的技術(shù)保密，她轉(zhuǎn)而問道：“聽說你以前是個拾荒者？”

卓成說道：“被鎮(zhèn)長和張帆救了，就跟著他們來了甜水鎮(zhèn)。”他左右看看田地里翻地播種的鎮(zhèn)民：“以前在廢墟中掙扎，就想有一天飯能吃飽，水能喝足。”

艾琳接一句：“你的目標(biāo)實現(xiàn)了。”

卓成確實想在這個世界上活的好一些，但扭曲腫瘤惡化的威脅，始終是一道無法驅(qū)散的陰影。

尤其親眼目睹張福扭曲腫瘤惡化，死的那般凄慘。

艾琳又問道：“沒想過再做什么？”

“就想過的好一點，舒服一點，如果能治愈扭曲腫瘤，更好了。”卓成問她：“你呢？”

“我？”這話勾動了艾琳的心思，她眺望遠方，目光越過圍墻，看到丘陵上一片黃綠，笑著說道：“有時候，我覺得做棵樹也不錯。”

“你想法真特別。”卓成心說，我這有顆種子，天天擔(dān)心它發(fā)芽長大，讓自己變成樹一類的。

艾琳回過神來：“女人愛幻想。”

卓成點點頭，不再說話，一直往前走。

艾琳要出門，去看丘陵外圍可收的蟲白蠟還有多少。

今天，土生帶著民兵在外面保護采集隊。

兩人接近圍墻大門，卓成想起一個事，問道：“冒昧問一句，奇點找到創(chuàng)世之錘了嗎？”

艾琳微微錯愕。

卓成解釋道：“我看過你們奇點的內(nèi)部教材。”

艾琳沒有直接回答：“不止你想治愈扭曲腫瘤，奇點所有高層都想，到現(xiàn)在，沒人成功。”

“謝謝。”卓成表達過感謝，來到大門口附近，與林生說了兩句，爬上圍墻后面的木架，第一次正式執(zhí)行警戒任務(wù)。

從墻頭看向遠方，樹林外圍有拾荒者出沒，被手持機械連弩的民兵驅(qū)散，只能去別的地方碰運氣。

有只大鳥從高空飛過，穿越甜水鎮(zhèn)上方，落在鎮(zhèn)后石頭懸崖頂上。

隔著太遠，卓成瞅了一眼，看不太清楚，轉(zhuǎn)回頭來，繼續(xù)警戒前方。

東邊，有呼和的號子聲響起，在民兵隊的協(xié)助下，鎮(zhèn)上的工匠們開始修補圍墻不太牢固的地方。

這道高大的圍墻，隔絕了外敵。

站在木架上，陽光落在光禿禿的腦門上，卓成又要扭頭，這次醒悟的快，強行忍住。

待了半個下午，卓成發(fā)現(xiàn)，這或許是個鍛煉精神意志力的好辦法。

那種看向太陽的渴望，就像犯了煙癮的煙鬼。

…………

西邊，車轍壓出的道路上，一匹高頭大馬朝鎮(zhèn)子這邊而來。

卓成喊道：“有人接近，警戒！”

木架上的民兵，紛紛端起機械連弩。

幾名負責(zé)操作機械床弩的民兵，也各自就位。

漸漸的，棕色的馬匹走近了，一個瘦高的男子坐在馬鞍上。

他頭上氈帽壓得很低，遮蓋著半張面孔，上身穿著黑色的中款皮衣，衣袖外側(cè)鑲嵌一顆顆閃亮的黃銅鉚釘，腳上蹬著同色的馬靴。

等到再近一些，這人勒住馬，往上抬了抬帽檐，露出鼻梁上架著的黃銅墨鏡。

卓成看到對方主動停下，大聲問道：“你是誰？來甜水鎮(zhèn)做什么？”

這人嘴角勾起，說道：“軍事會半人，拜訪杜奇鎮(zhèn)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