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燼的問題讓我徹底石化了。

這是什么感覺呢？

有點心跳加速，有點期待，還有點尷尬。

“嗯。”

我從嗓子最后面發出了蚊子一樣的哼唧聲，石燼應該能明白，這就是答應了吧。

他笑了，他的臉在一點一點地靠近。

世界在我眼里不斷地縮小、縮小、再縮小，直到我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亮亮的眼睛、嘴唇上淡淡的胡茬、嘴唇的紋路、臉上的絨毛……

我閉上了眼睛。

我以前一直奇怪，電視里的人，為什么接吻的時候總是要閉著眼睛呢？

現在我明白了，當你愛的人俯身向你的時候，睜開眼睛，是在欣賞他；閉上眼睛，是在感受他。

石燼的嘴唇碰上我嘴唇的那一刻，我的胸口是疼的，那是被心臟急速跳動撞擊出的疼痛，那是被熾烈的情感噴薄出的酸脹，我的眼淚，好像下一秒又要掉下來了。

此時我閉上的眼睛感受到身邊突然有什么東西亮了起來，石燼的嘴唇離開，我的眼睛睜開，旋轉木馬上面的燈都亮起來了。

一定是保安大爺在監控室里面看到我們了，所以專門來幫我們制造氣氛。

感謝保安大爺，讓這畫面值得我畢生銘記。

在承載著每個女孩子夢想的旋轉木馬前，石燼輕輕地吻了我，他在望著我，他眼睛里滿是愛意和溫柔。

“綿綿，上午的時候，我覺得很遺憾，沒能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下午的時候，我又覺得很期待，你看到這些會是什么樣的表情；晚上的時候，我覺得太害怕了，這輩子沒有感受過如此這般的恐懼；現在，我一點都不遺憾，我這個笨拙的人，用我最認真的方式，告訴了你我有多喜歡你。那么，你愿意接受我嗎？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這個時候，我再也不懷疑石燼到底是不是認真的了。

他很認真。

這也不是夢。

這是我這個丑小鴨，站到了王子身邊的奇跡。

---------------------------------------------------------

石燼牽著我，又在游樂園里晃了一會。

天好像出現了一點霧蒙蒙的淺藍色。

“石燼，幾點啦？”

“想回家了嗎？”

“沒有，我沒帶手機，可是感覺天快亮了呢？”

“怪不得我下午打你電話都接不通，你沒帶手機，出門是要去哪啊？”

我才不會告訴石燼，我是因為被他拒絕了傷心過度，所以想要去河邊憂傷一下呢。

“啊……去買零食。”

“綿綿，你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啊？”

“其實我上午說，讓我考慮一下的時候，并不是在拒絕你，我只是覺得，告白這件事，應該由男孩子來做，所以我想要組織一下語言，準備一下，給你一個像樣的告白。”

嗯？他是在說我操場的那個吻不夠像樣？

“你是說我的告白不夠像樣嘍？”

“你這完全就是在斷章取義。還有，現在5點26分，距離日出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嗯？他又怎么知道我想和他一起看日出？

不過石燼在今晚難得展現出來的，像平時一樣的樣子，讓我覺得安心。他仍然是石燼，只不過是喜歡我的石燼。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吧，石燼？所以你平時根本都在裝傻，是不是！你明明早就知道我……”

“喜歡你”三個字到了嘴邊，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嗯？知道你什么？”

石燼一定猜到了我想說什么，他就裝傻吧！

“喜……喜歡你！”

我憋了一口氣，把三個字吐了出來，沒想到聲音好像有點大了，我能從四周空曠的空氣里，聽到我的回音。

“我也喜歡你。但是確實是沒有裝傻的。”

“還嘴硬。”

我心里基本已經確定了，就算我和石燼在一起了，我還是斗不過他。

怎么當初喜歡他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呢，石燼的腦子那么好用，和我戀愛，不比數學題簡單多了？

“綿綿，我能確定我生活當中的很多事情，唯一不敢確定的，就是你對我的心意。因為你很重要，失去你的損失，是我根本無法承擔的。”

“好吧，可是我感覺我表現得很明顯了……”

“這不是你表不表現的事，就像是今天上午，就算你親了我，我也會覺得，你是不是在開玩笑。這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非常正常的心理過程，你可以簡單地把它理解為，當你真正喜歡上一個人，你會產生自卑心理，導致就算對方向你表白，你也會自我懷疑。”

好吧……又是我搞錯了，對于石燼來說，戀愛也可以是數學題……

但那有什么不好呢？答案是“略”的數學題，石燼都能算出兩三種最優解，我們的愛情，他一定也會帶著我，走向最佳答案吧。

----------------------------------------------------------

我們完完整整逛了一大圈，坐在摩天輪前的臺階上。

“綿綿，你是不是有點冷？”

石燼捧著我的手問我。

“是有點……不過馬上日出了，我不想回家。”

“好，那我們在這等日出。”

“可是我還想坐第一班摩天輪。”

“第一班摩天輪要到九點了吧，你只穿了睡衣啊，會凍感冒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穿著睡衣丟人了？”

我裝作生氣，質問石燼。

他居然扭過頭不看我，悄悄地笑。

“干嘛！你笑話我！”

“我有種預感，你以后，肯定是個小作精。”

石燼拍了拍我的腦袋。

“但是沒關系，我們在這里等第一班摩天輪。”

他又沖著我笑了。

在他綻開笑容的瞬間，太陽從地平線那端冒出了頭。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他臉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濾鏡。

他的眼睛，因為在笑，瞇了起來。可是陽光照進了他明亮的瞳孔中，他的頭發上，他右半邊的耳朵上。

有如神明。

“石燼，早上好。”

我挪動了一下身體，讓自己挨著石燼更緊一點。

“還有三個小時，綿綿，靠在我肩上睡一會吧。到時候我叫你。”

石燼把我的頭靠在他的肩上。

“嗯~你太瘦了，石燼！”

“硌到你了？”

石燼把他衛衣上的帽子墊在了我頭下面。

“好一點了嗎？”

“嗯，這樣很舒服~”

“安心睡吧，綿綿，太陽已經升起來了，現在已經是新的一天了，你看，我還是很喜歡你。所以放心，我不會后悔。”

我閉著眼睛難抵睡意的時候，心里還在想，石燼，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