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那天，人事交代完我種種瑣事后，就讓我去總經理的辦公室報道。

一開門，西裝革履的路遠靠坐在轉椅上，他周身散發著一種高貴、優雅的氣質，與送我傘那天，穿著休閑裝的背影大相徑庭。

“路經理，您好，我是許藝。”

“關門。”

他示意我。

我關上了門，他仿佛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里松弛了下來。

“看來你終于記住我了？”

“路經理聲名遠揚，很難不讓人記住。”

“許藝，放輕松。你太緊張了。”

“哪里有？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是路經理還不太了解我罷了。”

“哈哈，那你可太低估我對你的了解了。”

他偷偷調查我？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種厭惡來。

“你應該不知道吧，其實從大一到大四，我們一直非常巧地，總是會選到同一門選修課。”

“啊？這樣的嗎？我沒注意誒。”

“我就知道你一定沒有發現。你一直很神秘，好像對很多事情都漠不關心，讓我很好奇。所以，我并沒有調查你哦，我只是觀察你。”

他聽到我的內心活動了？

聽到他的話，我的厭惡漸漸轉變成了愧疚。

果然，是我自我防御得太多了吧，他只是一個，想向我表示友好的同學而已。

“所以，許藝同學，以后我們一起加油吧？我可是一個很嚴厲的經理哦，絕不會偏袒你的！”

“太好了，以后還請路經理多多敲打，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離開經理室，關上房門的時候，我看到路遠又回歸到了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優雅姿態，心里五味雜陳。

我好像……被這個男人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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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那段時間，路遠似乎是在追求我，但是他又沒有做出任何出格或越界的行為。

他只不過是有很多“多打了一份飯”的時候，或是“為了拼單多買了一杯奶茶”的情況，甚至是“這個案子我剛好也在跟進”的巧合。

他從來不會讓我覺得尷尬、難堪、被特殊對待、被偏袒，卻又好像時時刻刻都會出現在我身邊，輕飄飄地給我我最需要的東西，然后不需要我說“謝謝”。

有時候，接受他這種無言的好意多了，我也會覺得虧欠，所以漸漸地，我也開始“多打一份飯”，或是“多點一份奶茶”。

“許藝，聽說樓下這家飯店很好吃，我幫你帶了一份回來。”

月底生活費告急時，我的桌子上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飯。

“許藝，聽說你最近減肥，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吧，多工作，有助于減肥。”

可實際上，他給我的案子往往性價比極高，可以讓我雖然辛苦，但是工資也拿到手軟。

“許藝，上車，今天要去參加酒會，順路捎你回家。”

可我從樓上明明看到，他放下我后，又掉頭原路返回。

在這些一點一滴的相處當中，我漸漸了解到更多路遠的事情。

他雖然是個富二代，但是我們現在的公司是他自己創辦的，他的父親想讓他繼承家業，但是他卻希望能在自己喜歡的領域里面創出一片天地。

他踏實肯干、腳踏實地、實用主義。

他不喜歡說廢話，不喜歡花里胡哨的沒用玩意兒，更不喜歡花枝招展的艷俗女人。

“小藝，我覺得你很適合我，我們可以一起創造更好的生活。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在一次項目成功的慶功宴后，路遠在他的勞斯萊斯上向我這樣告白。

沒有燭光、沒有鮮花，但是有愛馬仕最新款的包包，和他的家門鑰匙。

我覺得安心。他和我爸爸一點都不一樣。

所以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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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到過，在第一次戀愛，就開啟了同居生活。而且這同居生活，還出人意料地和諧愉快。

最初的時候，我們還會盡量在公司保持正常的距離，下班時路遠會像在一起前一樣，把他的勞斯萊斯停在我身邊，搖下車窗問我需不需要搭順風車。

我們會在下班后去菜市場買菜，回到家后，我洗菜、他切菜，我炒菜、他洗碗，我洗衣服、他掃地拖地。我們明明在一起沒有多長時間，卻像是老夫老妻一樣默契。

一次激情過后，他靠在床頭抽著煙，我湊上去問他：

“路遠，你愛我嗎？”

我從來沒有問過他這個問題，他也沒有說過。

我曾自認為，我也不屑于糾結這個問題。

可是他說：“小藝，你真的很適合一起生活。我想和你結婚，和你生一個孩子，兩個人共同經營這個家。你覺得，我愛不愛你？”

他還是沒有回答。

可能這就是實用主義者的方式吧，我想。

后來辦公室流傳著“實習生許藝為了上位，偷偷勾搭路經理”的說法，沸沸揚揚的，大家看我的眼神也暗藏鄙夷。

月度項目匯報的時候，我的匯報結束，沒有人鼓掌、沒有人發言、沒有人提問。是路遠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許藝，我聽說你和總經理有一腿，這件事是真的嗎？”

“啊？”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花招，愣在原地，路遠這時候卻走上前來摟著我的肩，面向會議室的眾人。

“重新介紹一下，這位，許藝女士，咱們公司的老板娘。大家以后放尊重點。”

然后在眾人復雜的眼神中，頭也不回摟著我走出了會議室。

在這么多人面前宣布啊！

那應該……他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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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后來。

后來我能在家里面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少，大多時間，都是一桌等涼了的飯菜，和一個人的雙人床。

后來我在勞斯萊斯上看到過鮮花，不是送給我的鮮花。

后來我明白了，路遠哪是實用主義啊，他這么懂我，他怎么會不知道，告白是需要花的？愛情是需要陪伴的？他只是不想給我罷了。他只是覺得我適合生活罷了。

后來就算是這樣，我仍舊沒有離開他。因為我打心里覺得，就算路遠這樣對我，我也不會再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我以為的擺脫牢籠，我以為的救贖，不過是另一個深淵罷了。

可是除夕夜里收到的那條簡訊，就讓我不僅僅是心寒了。

而是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