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從小就告訴我，“人活于世，一定要清醒”。

“越美麗的東西，越危險。”

可是當時我年紀尚小，根本不懂得話中含義。

當我幡然醒悟時，卻為時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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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生活在山里的姥姥家，小時候的生活可以用“無憂無慮”來形容。

我常和同鄉的孩子們一起去溪里捉魚、玩岸邊的泥巴，夏天的夜晚去捉蟬，秋天去摘些漫山遍野的野果吃，冬天就去雪地里玩捉迷藏。

姥姥年紀大了，沒什么力氣照看我，所以從小家務都是由我來做。

我從來沒見過我的爸爸媽媽，姥姥也不會和我提起。我只是在和小朋友一起玩時，從他們口中聽到了類似“野種”的稱呼。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姥姥也只是搖搖頭，讓我不要在意。

山里條件不好，我那時候字都不認識。有次出去探險，到了隔壁村落，那里有一個破舊的土房子，里面有很多小朋友的聲音傳來，他們的聲音很齊，在念著一些什么我聽不懂的話。

我扒頭去看，隔著窗戶，里面是一個昏暗的大房間，里面擺放了很多張桌子，每張桌子后面都坐著一個小朋友，他們的桌子上都放著書。

房間最前面是一個臺子，墻上掛著一張墨綠色的板子，上面還有白色的字。一個男人站在臺子上，他的手里也拿著一本書。

他在講著什么，底下的小朋友全都在抬頭看著他。

這是……學校嗎？

雖然聽不懂，但是他們在讀的東西很有節奏，讓我不知不覺，聽到入神。

知道伙伴們來這里找到了我，我才發現，天都快要黑了。

“走啊，姚莉娜！再不走回去該挨打了！”

“好好，走走。這是學校嗎？”

“不知道，估計是吧，聽說這個村很有錢的，像我們村的人，就不會搖頭晃腦讀些什么聽不懂的玩意兒?！?

“對對對，我媽也是這么跟我說的?！?

“哦……好吧?！?

原來上學是很貴的啊，那我應該沒什么希望了。

不過后來，只要是我早早把家務做完了，就會偷偷爬過半個山頭，過來聽男人講課，有時候在窗臺上趴累了，就背靠著外墻，聽著里面傳來的聲音。

那個男人，里面的小朋友們都叫他“老師”。我覺得“老師”好高大啊，好遙遠啊，好值得尊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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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生日那天，姥姥突然說，要給我一個很大的驚喜。

姥姥這些年，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她常常在半夜咳嗽得厲害，還會忘記廁所在哪個方向。我常常早上起來，會看到院子里的花盆前有一灘水漬。

平時下床走動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往往是醒了就打開電視，然后在墻角窩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像是一棵上了年紀的樹。

可是生日這天，她卻一反常態，一大早就去旁邊的鄰居家要來了一只雞，遞給我要我處理了，忙前忙后又摘了許多菜。

忙了一下午，總算是把飯做齊了，姥姥卻讓我面對著一桌子的菜，不能動筷子。

“姥姥，咱還不吃飯嗎？”

“等等……再等等……”

“等什么啊？”

“你的生日禮物，馬上就來了。”

又困又累的我不一會就趴在桌上睡著了，聽到有開門的聲音，我才醒過來。

一個陌生女人走進我們破敗的小房間，徑直朝我走來，伸手就要摸我的頭。

我趕緊躲開。

“干嘛？！”

姥姥卻把女人的手放在我的頭上。

“娜娜，這是你的媽媽。”

我愣住了，任由女人由上到下打量我。

“娜娜，媽媽來接你了。”

“我還有媽媽？”

我一時不知道是該看向姥姥，還是看向這個女人。

“娜娜，媽媽因為工作沒能照顧你，是媽媽不對。以后和媽媽去住大房子，媽媽好好補償你，好嗎？”

突然來了個媽媽就算了，還說要把我帶走？

休想！

“我不要！”

我嗚嗚地哭起來，轉身抱住姥姥。

姥姥把我放到腿上，攬進懷里，拍著我的后背，就像是前些年，她還有力氣的時候，常常做的那樣。

我哭著哭著就困了，隱約間聽到女人要把姥姥也帶走，姥姥拒絕了，還說什么“時間不多”之類的話。

不行，太困了，等明天醒過來，一定要把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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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顛簸中睡醒過來的，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有很多椅子、會移動的大箱子里，這個椅子好軟好舒服……

可是抬頭看到昨天那個女人坐在我旁邊時，我的幸福感消失殆盡。

“你怎么在這？姥姥呢？”

我沖她大喊。

“噓噓，娜娜，我們在大巴車上，前面還坐著很多人，不可以這么大聲說話，會吵到其他人，很不禮貌的。”

“哦……可是！”

看到她的眼神，我還是把聲音放下來。

“你是不是拐賣兒童？村里面有很多小朋友都是被拐賣來的?！?

“娜娜，我真的是你的媽媽，你看，你的眼睛，長得和我多像啊?！?

我看著她的眼睛，好像……確實是有點像？

但我還是想要姥姥。

“不行，你讓我回去！你要帶我去哪??！”

“娜娜……媽媽的好孩子……等你長大，就懂了……”

她突然上來環抱住我，我推她、打她，她都不松開。有水滴落在我臉上，頭發上。

她哭了？

我抬頭看，忘記了掙扎。隨著車輛的顛簸，我在她懷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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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她抱著我在走路。

“娜娜，醒醒，我們到了。”

我睡眼惺忪地抬頭看，面前是我從未見過的景象。

平坦的地面，空蕩的視野，還有不遠處那座大大的房子。

我揉了揉眼睛，這是同一個世界嗎？

“下來自己走吧，娜娜，媽媽有點抱不動你了?！?

“這是哪？”

“這是媽媽工作的地方，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家族，他們住的房子，外面的人都稱它為‘SJZ園’?！?

“莊園是什么？”

“媽媽會慢慢給你解釋的，在我們進去的時候，什么都不要問，跟著我就好。好嗎，娜娜？”

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只好相信她的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