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過稿費，與蘭去了書店，買了幾本機械的書。好做借口，要不你一個一天學都沒有上過的丫頭，怎么會修機械的。超過世界科技水平的東西是不能拿出來的，想裝絕世天才的心早就涼了，安安心心的當個修理工才是正道。

“買點書是可以的，可你買這樣的書是準備干什么？想去那工廠讓人糟蹋。″工廠里的活連男人都受不了，何況與蘭這樣的嬌姑娘。

“我就是好奇，沒有那么深遠的打算。″信你才有鬼，既然回來了她也不擔心了，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實在是不安全。

“婆婆，明天是我生日，咋們一起去街上逛逛。″婆婆想勸與蘭省錢，轉念一想這是一年只有一次的事，太過苛責也不好。

“裁縫店那邊許了我一天的假，可以開心一回了。″少女的青春快樂，與蘭拿捏的很好。

“明天別興奮的睡懶覺才好，這日子還是要打算著過的。″誰的人生又是一輩子的春天，難免要為自己打算的。

“知道的，婆婆也要為自己打算。″與蘭真心希望這個善良的婆婆能振作起來，別困在一方小院子里。

與蘭把前些日子做的西式衣褲穿上了，婆婆可是非常有意見的，女孩子穿這種衣服干什么。

中午的時候，與蘭拉著婆婆進了一家西餐店，婆婆非常不情愿的。店員見到這樣的搭配也不驚訝，反正他們是開門做生意的，有錢賺就可以。

與蘭用流利英語點了餐，一共五十八￡。

“你怎么會英語？″這孩子是從那學的，王家人不可能花錢讓與蘭去學英語的。

“柴房后面歡場唱的，聽長了就會了。″王家人說清萍的天賦好，是金鳳凰，可從沒有發現過與蘭的天賦。生在王家的機緣，被王家人親手逼了出來，人有緣但也要把撐住才行。

“美麗的小姐，我可以為你買單嗎？″英俊的公子手拿玫瑰花向與蘭示愛。

“不行，服務員過來買單。″與蘭從背包里掏出五十￡買單，沒有給那英俊公子一點機會，英俊公子紳士的走開了。風流一場雙方都愿意，那是美妙的，女方不愿意也不好強求。

大街上人來人往，電車、馬車、小轎車、人力車夫的聲音不絕于耳，繪成了城市風景。晚上有個小男孩啃著燒餅坐電車向租界外面趕，小男孩的校服是教會學校的，如果可以家長又怎么不想把房子租或買在租界里。

夜風吹拂，帶走煩躁與憂愁，余下的是清爽與安寧。不管以后的風雨如何，現在都不應該太放在心里，得一日一刻的悠閑都應該珍惜。

日子照過，衣服照賣，與蘭正點著油燈算賬，明日就要對總賬了。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與蘭也不知道有誰這么大晚上敲門，只隔著木門問是誰。

“我是教會中學的路杰民，能在貴店的廊檐下休息一晚嗎？我不進門，只是想找個休息的地方。″杰民今天混混沉沉的，一時沒有趕上晚班車。

與蘭聽了好一會兒，才肯定只有杰民一個人。現在已經入秋了，杰民在外面睡上一晚，第二天還不知道會燒成什么樣。

屋里的光打在杰民的臉上，杰民睜著睡眼望著與蘭，這是什么意思他不能在這睡了。

“進來，外面涼。″在與蘭的示意下，杰民背著書包進屋了。

躺在沙發上的杰民竟然睡不著了，他越想起家里的事就越睡不著。一直到與蘭忙完上床，杰民都沒有睡著，在那反復煎熬。

“你這是怎么了？″杰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很不自然的抬起頭，說自己沒事不用太過關心。

“你這樣子可不像沒事的樣子，說出來可能會好一點。″

“姐姐，我不想讀書了。″

“為什么？″

“我的親大姐是當舞女的，我們家的花用都是指著大姐的，可我長大后覺得羞恥。可要是怪大姐她養活我們一大家子不容易，到現在我上學的錢還是大姐賣皮肉得來的，君子不用無道之資。″咋天大姐的金主過來收房子，大哥偉民一頓鬧，指著大姐說贓。那時他也是沉默的，可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才是那小人。

《羊脂球》里的劇情在他生活里重演，大姐是臟可用她的贓錢讀書上學的他又是個什么鬼東西？越想越難受，越難受越想，最后形成死循環。

“你將來回報你大姐就好了，現在不讀太可惜了。″

“可我還要這么糊涂的過一年，太過明白也不是好事。″

“明白總比糊涂好，像偉民那樣糊涂你就高興了？″

“不高興。″

“那不就結了，你的痛苦源于你的成長，成長之后才能擋風遮雨。明天要上課的，別浪費金錢，荒廢自己青春。″

“姐姐，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