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么多？！這就是你們說的魔鬼特訓嗎？？”石島浩望著長澤千葉抱過來的厚厚一沓習題和教材，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

這是野原鶴抓獲竊賊的第二天早上，陽光穿過樹枝縫隙和窗戶照進來，給冷寂的深秋帶來了絲絲暖意。

即使在這樣強烈的光照條件下，長澤千葉的面容依舊呈現出無可挑剔的完美。

用野原鶴的話來說，就是“超越維度的美麗無法形容”，太太太太有靈氣了。

但野原鶴還相信，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再完美的面貌也不可能帶進棺材里。所以，比起面貌，他更愿意去了解后者的某些缺點，比如時而顯現的壞脾氣，比如不順心時的吹胡子瞪眼……然后從這些缺點中發現更多的可愛。

“怎么，不愿意么？”長澤千葉雙手抱胸，橫眉一挑，淡淡地看著石島浩。

“愿意，當然愿意……”石島浩哭喪著一張臉，“可是這也太多了吧……”

“石島……作為青龍學習小組的成員，這是你該有的覺悟，否則，你拿什么去和那些學習精英們比？”野原鶴趁機開導石島浩。

“一個禮拜后要把這些全部做完，我會檢查。”長澤千葉丟下這句話，輕飄飄地走回座位。

“啊……？！”

“野原，這真的大丈夫嗎？？”石島浩看看長澤千葉冷酷的背影，又看看在一旁看戲的野原鶴，一張大臉都快要擰出淚水來了。

野原鶴拍拍石島浩的肩：“石島，男人的定義是什么？”

石島浩愣了一下，遲疑著說道：“能用上岡本0.01……？”

“噗！”野原鶴剛喝進嘴里的水差點從鼻腔里噴出來，他緩了緩，“這個……倒也沒說錯……不過我認為，男人的標志，就是學會主動承擔自己的那份責任。”

“責任……”石島浩把這個詞放在嘴邊咀嚼了多次。

“你想讓玲子喜歡你嗎？”野原鶴又問。

“當然想。”石島浩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你想讓你的岳父承認你嗎？”

“當然想！！”

“去吧，你該長大了，石島。”野原鶴用父親看孩子似的眼神注視著石島浩，再努嘴示意他看向面前的這一大堆習題。

石島浩眼睛里的光越來越濃烈，他朝圣似的坐下，雙手摩挲著第一本習題，把它翻開……

……

“原來你說的魔鬼訓練就是題海戰術啊。”

野原鶴倚在墻角，看看努力奮斗中的石島浩，又看看坐在旁邊的長澤千葉，后者正安靜地翻著一本《我是貓》。

“學習的過程本就是痛苦的重復，目標太大而沒有與之匹配的天賦時，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重復……然后在不斷的重復中磨練出更純熟的技藝。”

長澤千葉仍舊出神地盯著手里的書，藍色的書封上，貓的輪廓在陽光下生出別樣的光彩。

“這就是做題和考試的本質……甚至人生的某些軌跡也能以此來解釋。”野原鶴在心里安安贊同。

兩世為人的他知道，霓虹，乃至整個東亞都處在這種極度內卷的氛圍中。

不得不說，他對這種考試制度，內心的認同是要大于反感的。畢竟，對于像他一樣的普通人，這是當下來說最好的上升渠道。

當然，榜上富婆不在討論范圍之內。

“野原……”長澤千葉突然出聲叫他，空靈的聲音就像野原鶴記憶里的月亮。

“嗯？”野原鶴回應道。

“你說，真的有書里面這樣的貓嗎？像白云一般的淡薄閑適，還有洞察世事的智慧，但似乎又脫離任何事而存在……”長澤千葉抬起頭看他，墨黑的眼睛閃著明晃晃的光。

那模樣不像是問他，而像是自顧自地陳述。

“嗯……”野原鶴一時噎住，他也看過夏目漱石寫的這本書，但都是權當無聊時的消遣，并沒有多大的思考。

他正欲敷衍一番，恰好從窗戶里吹進一陣風，吹得長澤千葉的頭發微微舞動，也吹得她皺了皺眉，這風越來越冷了。

這次，是櫻花香味的……

聞著風的味道，野原鶴定了定神，笑著說道：

“當然不存在那樣的貓，貓只要有魚吃就很好了……但是，我們可以成為那樣的人吶。”

“那，野原君……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呢？”長澤千葉難得輕笑著說了一回話，這讓野原鶴覺得秋天和冬天已經過去，現在是溫暖的春天。

明朗的陽光照耀下，所有漂泊在北冰洋的冰山全在這一刻融化。

“嗯……這個得分不同的時期。”野原鶴認真道。

“時期？”

“沒錯，”野原鶴一字一句地說道，“小時候，我想變成超人，因為那時候的我覺得拯救世界是件很酷的事情，就連隔壁的妹妹也會用崇拜的眼神看我……”

“但是，當我又長大了一些，我想變成世界上最最有錢的人……也許這樣，爸爸和媽媽能少吵一點架……爺爺能用上最好的釣竿去釣魚……”

野原鶴的神情逐漸變得溫存，同時還有一些遺憾和落寞，最后統統融合成一種遠離塵世的溫柔，或者說冷漠：

“后來，我變得更大了一些，我想要個大點的房子，最好能有個女朋友，我會帶著她去看Coldplay的演唱會，帶她去環游世界，在旅途中忘情地親吻她……”

“最后我知道，我什么都沒有，沒有房子，沒有女朋友，甚至沒看過一場演唱會……但是有個女孩跟我說，她希望我變成一個晴朗的人，最好能做一些晴朗的事……”

野原鶴的腦海里出現了藤井樹溫柔的笑臉，清晰而純粹。

他太過忘情，甚至沒有注意到，長澤千葉已經把書合上。

坐在對面的女孩側過來看他，用右手托著頭，眼睛里閃著莫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