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歡余死
- 原來千年前,主配就是棋子了!
- 我心態好
- 6068字
- 2021-10-23 22:03:41
眾人來到虛無湖旁的涼亭中,準備合力為歡余療傷,但是卻被她拒絕了,而她的理由令人無法辯駁。她說自己活了太久太久,且這一千多年都是為了別人而活,從未為她自己活過,她太累了,也活夠了,所以她這次想為自己活一次。
但是李獻君知道,歡余是為了他才擋下那一掌的,她前幾日還在說大仇未報,也還未手刃背叛她的人,又如何能安心離去,如今卻......
歡余看著自責不已的李獻君,朝眾人道:“我有些話想與他說,不知......”話還未說完,眾人便都滿面憂慮的離開了,但只有歡余知道,她就快要不行了,就連大聲說的這半句話,都叫她用盡了力氣,至于后面那半截話,她實在是無能為力。
李獻君走到歡余面前蹲了下來,抬頭看著她,原來她的眼睛長的特別好看,眼眸特別黑,也特別亮。如此一看,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與她的很像,就像復制品一樣,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歡余前輩,他忍不住哭了。
歡余輕聲笑了一下,小聲說道:“都這么大了,還哭鼻子。”說完便深深嘆了口氣,才又繼續道:“上次見你哭,已經是幾百年前了,那時你才出世沒幾日,一離開我就哭個不停,但我一將你抱起,你就笑了。我還記得,你對我笑的時候,眼睛特別亮,像我。”
這段話她停停頓頓的說了很久,李獻君就這樣看著聽著,臉上還帶著絲絲笑意,似乎他也看到了當日的情景。
只是說完這些話后,歡余吐了很多血,李獻君著急的為她擦去,可是血還是不斷的從她的嘴里流出來。李獻君想要去找鳳裘,問問他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救歡余前輩。
歡余卻拽著他的手,死死的不愿松開,搖著頭道:“這幾百年來,只有它陪著我,但是卻只有我自己知道,當年我殺了你們以后,其實我就后悔了。但是我不愿承認自己懦弱,更不愿承認自己會為此而沉淪,可只有我知道,我終是被趙詠莀挖了心,也沒了心。所以,我空活了五百年,即便我擁有永生,可沒有了心,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歡余前輩,你......”
“我沒事,回光返照罷了。”說完看著李獻君,撫摸著他的頭,道:“孩子,你可否愿意叫我一聲娘?”
李獻君承認,在那一刻他差點沒忍住就叫了出來,盡管他知道自己是個真真實實,徹徹底底的凡人,并不是五百年前她死去的那個孩子,但是若能圓了歡余前輩臨死前的心愿,他當然愿意。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猶豫了,這是他自己都不曾預料到的。他覺得腦海里有一個聲音似乎在阻擋他,但是他聽不清,他只知道腦中的那個力量很大,大到他無法拒絕。
突然他倒了下去,雙手重重地捶打著頭,痛苦開始遍布他的整張臉。
歡余立馬將他扶起來靠在亭欄旁,急道:“你怎么了?”
李獻君害怕歡余會驚動其他人,強忍著痛苦說道:“還望前輩莫要聲張,我一會兒就好了,相信我。”
這種痛苦一直持續了一炷香,而后他的臉色就恢復了平淡,緊攥的雙手也松開了,歡余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就這樣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李獻君還未徹底清醒過來,只是臉上的表情時而凝重時而氣憤,變化不斷,坐在一旁的歡余只能靜靜的看著他。
只是此刻的歡余已是一副昏昏欲睡臉色慘白的樣子,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也知道自己再也聽不到那句盼了幾百年的話了。但是她不怪他,她只怪自己當初太狠心太無情。
看著眼前這個優秀俊俏,心懷仁義的李獻君,她真的很知足,至少在她死之前,他陪在自己身邊,這比世上任何的東西都要值得,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歡余抬手撫摸著李獻君的臉頰,小時候的他,一只手就可以將他的整張小臉遮住,現在大了,連他的半張臉也遮不住了,她笑了,笑的格外溫柔,而這時李獻君睜開了眼,他垂眸用余光看了看歡余的手,歡余立馬收回手,但是卻被他拉住了,輕輕道了句:“娘,我是啊離。”
歡余強忍著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清冷的淚水劃過她的嬌容,隨即她毫無征兆的向后倒去,而那副嬌容竟變成了一副飽經風霜,兩眼深陷,布滿了皺紋的老臉。
李獻君驚恐的看著歡余,微愣了愣,立馬將她抱在懷里,哭著道:“娘,娘,不要,啊離求你不要死,你要離開我,不要......”
歡余抬手想要擦去他臉上的淚水,但是卻看到了自己枯老褶皺的手,又默默地放了下來,她面掛幸福,微笑著道:“能在死前聽到你叫我一聲娘,娘真的很高興,也無憾了。只是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他了。”
李獻君知道歡余口中的他指的是趙詠莀,知道她內心還是有遺憾的,她根本就還愛著趙詠莀,而且很愛很愛。
“娘,爹并沒有背叛你,他很愛你,也一直期盼著我們一家人能夠團聚。”李獻君看著已經快要閉眼的歡余,有些著急道。
歡余知道這是安慰她的話,只是點點頭,看著他并未說話。
李獻君知道她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只好叫出引魂,引魂雖然被一股力量牽制住了,但是還是有一些靈力的,在加上茹煙之前在他體內灌輸存留的靈力,足以打開他體內的賜磷玄骨。
五百年前!
離夜游城幾百里外的一座山腳下建有一座簡陋的竹舍,竹舍里除了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再無其他人。
但是在靠近竹舍的后山旁,有一個小男孩,正眼巴巴的望著遠方。小小嫩嫩的手,緊緊的攥著衣角,放在地上的泥巴已經干裂了,輕輕一碰就會段成兩截,那是一個泥人,只是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直到西山日薄時才終于看見一個身著淡灰色衣衫的男子出現了,小男孩這時開心地笑了起來,男子也笑得很開心,伸手提起衣衫,小跑著朝小男孩奔去。
男子走到小男孩的面前,彎著腰,摸了摸他的額頭,小男孩笑的更加開心了,就連缺了的牙齒都完全暴露了出來。
“爹爹,您終于回來,有人可以陪我玩兒了。”
“嗯,你看爹爹給你買了糕糖回來,回去吃了糕糖以后,爹爹再陪你玩兒,好不好。”
小男孩笑著點頭,但是這時男子臉上的笑意卻消失了,只聽他道:“啊離,苦了你了,等你在長大些,爹爹就帶你去找你娘親,但是你要答應爹爹,尋找娘親這件事千萬不可以告訴與我們一起同住的道長爺爺。”
小男孩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后男子便拉著他往家中走去。
這個人對于歡余來說,極為熟悉,這是她愛了五百年也恨了五百年的趙詠莀。
時間過得很快,他們三人在山上已生活了快整整二十載,但是對于趙詠莀和阿離來說卻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
自他們被那老道士帶到了這里后,就被他的陣法困在了這里,除了平日里可以去鎮上買些吃食或者衣物外,其余時間都不得離開這里,而每當趙詠莀下山之時,為了防止他會給歡余傳信,老道士就會用阿離來以此要挾他。
這二十年間,阿離從未離開過老道士的結界,因為沒有他的允許,根本就出不去。阿離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不知道集市是什么樣子,更不知道私塾是什么樣的,但是好在這些趙詠莀都告訴了他。
他學會的第一個字并不是他的姓氏趙字,而是歡這個字,他知道這是他母親的姓氏,所以他寫的時候非常的用心,而趙歡離這三個字也是他最愛的名字。
由于初學的時候,他年紀還太小,所以一旦遇到他聽不明白的,趙詠莀就會在紙上畫下來,他一看便知,此后閑來無事的時候,他總愛去翻看畫上的人或物。
他還經常抱著這些畫入睡,因為他總能夢見自己下山了,他走在那條擁擠狹小的街道上,腳下的青石板被踩的光滑明亮,他看到了街邊有賣菜的,有打鐵的,還有那家他吃過好幾次的糕糖鋪,但是他并沒有走進去,只是看了看就走了。再拐過幾條更加狹窄的小巷,他來到了鎮上唯一的私塾外,見門外無人阻攔,他徑直走了進去,這下他終于知道了私塾是什么樣,里面有很多跟他一樣大的孩子,他們都整齊有禮的端坐在學室之中,認真聽著夫子的傳業解惑。
每每想到這里的時候,他就特別想認識一些與他同齡的朋友。
但因為自小沒有玩伴,所以他越大,性子也愈加冷漠了。
這些畫有些是他畫的,也有些是趙詠莀畫的。他從最下面的畫卷中抽出了幾張,慢慢的將畫打開放在桌子上。
第一張是一只貓,看起來很溫順,它的眼睛很亮很黑,正靜靜地看著此時在看著它的啊離。而后面的幾幅畫卻有些詭異了,因為畫面上要么是長著貓臉人身的女子;要么是人臉貓身的女子;又或是女子化成人形時,貓身人身同時存在的樣子,遠看就像是一只貓躲進了這個女子的體內。但是不管是什么樣的,這只貓的眼睛總是十分溫柔的,畫中女子的眼睛也與這只貓的眼睛也像極了,十分漂亮。
阿離看著這幾幅畫,面露委屈道:“娘,阿離好想你,爹也很想你,不過很快,道長就會帶著我和爹去找您了。”說完后,他眼里的委屈盡數褪去,只留下冷冷的寒意。
啊離在道場上見到歡余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但是他還不能與她相認,只要一日不擺脫這個老道士,他們一家人就永遠不會團聚。
他只能非常冷淡的并且按照老道士的要求與歡余說話,為的就是讓她起疑,這樣她才會毫不猶豫的留下來。
只不過很快就被歡余識破了他們的計謀,老道士一直提防著趙詠莀父子二人,所以他將阿離弄暈了。
阿離醒過來后,就看見一個貓臉人身的歡余一掌將趙詠莀打出很遠,而她身后是一道用靈力符咒搭建的鐵牢,四周貼滿了符咒。
但是他還是很擔心躺在遠處的趙詠莀,只是看了歡余一眼后,就朝那邊走去。
“爹,你沒事吧。”
趙詠莀咳嗽了幾聲,小聲道:“我沒事,你娘心善,不會殺我的。”
阿離回頭看了一眼歡余,眼中滿是陌生和疏離,而后他回過頭,說道:“爹,怪不得你常說娘的畫像被你畫的很丑,原來娘長得真的很好看。”
趙詠莀嘴角帶著絲絲笑意,看了看血池,嘆息一聲后,對阿離道:“阿離,事不宜遲,趁著道長還沒有出來,你快去將你娘趕走,在晚些她就走不了了。”
“爹,為何我們不跟娘一起走,我們去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的地方生活,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啊離的眼中充滿著期盼,他才剛剛見到他的娘親,他不想離開她,永遠也不想。
“當初若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境地,你也不會跟你娘分開整整二十年,是爹對不起你,但爹更對不起你娘。”
“孩兒明白,當初你怕道長用我來威脅娘,所以才偷偷帶我離開,誰知道長心計深沉,設下陷進,將我倆帶走,這才令我們一家人生生分離二十年不得見。我要去告訴娘,把一切都告訴她。這些都怪老道士,并非爹爹心念。”
趙詠莀也無時無刻的不想帶著阿離和歡余離開這里,去一個誰也不會打擾他們的地方,永遠的生活在一起。只是當他抬眸看了一眼遠處的歡余時,發現她正看著阿離,身子微微顫抖著,眼中帶著慈母柔情,嘴角還浮起了一絲笑意,然而就是這個笑意讓趙詠莀清醒了過來。
他緊緊的拉著阿離,非常嚴肅的看著他,說道:“你若直接告訴她,她肯定不會走的,說不定還會壞了我的計劃。”
阿離猶豫思慮了一下,后道:“那孩兒該如何做?”
“只能逼迫她,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威脅,受到了背叛,唯有讓她心死情滅,或許這樣她才會走。所以阿離,我要你將這把刀刺進她的心臟。”趙詠莀知道自己這個計劃很絕情,因為他了解歡余,在她的生命中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遭受背叛,更何況還是她最親之人,但眼下只能這樣做,或許她才有活著離開的機會。
看著一臉驚恐的阿離,他又道:“快啊,否則道長一出來,她就真的走不了了,快。”
阿離不敢相信他爹的計劃竟是讓他去刺殺自己的娘親,他遲疑地回過頭,震驚的看著歡余,只是一眼,他看到了歡余眼中的期盼和笑意。
“爹,恕孩兒做不到,我......我不能......娘剛剛才被符咒所傷,她無論如何也受不住的,她會死的,爹。”
看到阿離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趙詠莀也十分的痛心,但是總好比歡余真的被道長所殺的好。只要歡余活著,就算她恨自己,怨自己,他也不后悔,只是卻委屈了阿離。
“難道你忘了我這十多年來為何要跟道長學靈文符咒了嗎?那些符咒早已被我改了,相信爹,你娘不會死的。不過也只能騙過道長一時,時間一長,他定會發現。”
這二十年,老道士一直用保護他父子二人,且不被歡余發現殺害為由,故而將他二人困住。實則是為了他自己,萬一歡余有天真的尋來,也好用他父子二人的性命以此換得生機。
趙詠莀只得故作感激道長救命之恩,答應留下,還時常在他面前悔恨自己的年少無知,故而求得道長傳授其降妖靈符之法,盼望有朝一日能親手斬殺其妖。怎奈道長心思頗深,一開始并沒有答應他,直到過了五年后,見趙詠莀是真心悔過,才終于答應他的請求。
這十五年來,趙詠莀一直在精心研究靈符,終于讓他發現了一個可以破解道長靈符的缺口。所以貼在歡余周圍的那些靈符上,都被他偷偷的改了一筆,這一筆非常的微妙,若不仔細看,很難看的出來。他將他的這些靈符全部都覆蓋住之前的那些,這樣就可以大大的減弱之前那些靈符的威力,歡余也可以輕而擊破了。
但是要想讓她離開,只有叫她死心,若是直接告訴她,一時間她恐怕不會相信,等道長出來,他們三人就誰也走不了了。其次是,等歡余走后,他和阿離留下,只要在道長從血池里出來前,去破了祭臺和血池,道長就會被困在血池里,這樣他和阿離就會有足夠的時間去找歡余,并且帶她離開,之后三人尋一處深遠隱蔽之地,歸隱生活。
當趙詠莀將這一切都告訴阿離的時候,阿離這才答應了他的計劃,并將趙詠莀早就準備好的短刀藏在了袖中,隨后朝歡余走去。
為了讓歡余相信,他父子二人早已背叛她,也為了讓她完全死心離開,阿離的眼中不能有一絲的憂郁,更不能有一絲的不忍,他來到歡余面前冰冷的看著她,甚至沒有對她說一句話,也未叫她一聲娘,便趁她分神之際,一刀刺進了她的心臟,并且說還說了一句令她徹底心寒發狂的話。
果然,這一招很有用,讓歡余徹底恢復了妖性,但是讓他倆沒想到的是,歡余并沒有走,而是將他倆殺了。可是歡余并不知道,當時他倆的身上有道長提早放好的靈符,只為以防萬一,所以他倆一直都還尚存一絲脈息。
最后醒來后的他倆,趁著道長和歡余在血池里打斗之際,他們毀了道長設的祭臺,后來道長憑著最后一息之力逃了上來,卻被趙詠莀和阿離死死的拖住了,最后他們三人一起被血池里的邪靈吸了精氣而亡。
而歡余則一直以為是她自己殺了他們父子倆,大仇終報。
看到腦海中的這些景象,歡余痛心不已,也后悔不已,當初在他倆死后,歡余心中依然恨意難消,便用自己兩條性命對天起了血誓,一是詛咒趙詠莀永不得轉世,二是阿離生生世世受輪回之苦,且每世只能活二十歲。
她不知道自己起了血誓后會后悔,如今臨死,她真的好想再見趙詠莀一面。
但是看到腦海中的往日種種,她深知是自己愛他愛的太淺,終不及他對自己的愛,是那樣的信任深沉,矢志不渝。
看到李獻君一直抱著她哭,可是她卻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只是看著他,眼中的光澤慢慢變得渙散,但是卻帶著一種從未出現過的輕松和釋然。
她終于可以在那張畫上將小時候阿離的樣子畫上去了,只是她再也沒有機會了,但是她并不感到遺憾,若非她今日如此做,或許她永遠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正在這時,袁逸軒跑來了,身后還跟著鳳裘和笛桓。
袁逸軒見狀立即跪在歡余面前,赤紅的眼眸,驚異的看著她,嘴里不斷的說著:“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對不起,歡余前輩,是我......”
“歡余前輩,你忘了我們四人的約定了嗎?我還沒請你喝酒呢......”
“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對不起,最終還是我害了你......”
他嘴里一直不斷地說著這句話,痛苦極了,也自責極了。
歡余十分艱難的轉過頭看著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站著的鳳裘和笛桓,吃力地笑了笑,這一笑亦無怨、也無惱,而是坦然。
最后她又看著李獻君,用及其虛弱的聲音說道:“孩子,你們都要好好活下去。”
李獻君默默流著淚,沒有在發出聲,直到歡余變成漫天的靈光慢慢的消散在他面前,他想要去抓,可怎么也抓不住,他知道她離開了。
而一旁的袁逸軒,不管旁人如何勸,嘴里只是重復著對不起三個字,直到鳳裘趁他不備將他打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