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杖刑
- 三魂散盡是歸墟
- 鈴子響叮當(dāng)
- 2997字
- 2021-09-26 14:00:00
從嵐羽村剛剛回到夏府,一個丫鬟匆匆迎了上來。
“大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快救救春生吧。”
“春生?發(fā)生了何事?”
“秉大小姐,春生和奴婢還有幾個小丫鬟在院中說笑。說起之前花燈節(jié)上大小姐賜了春生一盞花燈,姐妹幾個便起哄者想看上一看。誰知這話被秋玉姑娘聽了去,她二話不說自己進(jìn)了春生的房間,取了那花燈,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它摔在地上。春生見那花燈被摔壞,氣不過,就和秋玉姑娘動起手來...不巧老爺正好在夫人房內(nèi),聽到屋外吵鬧聲便出來查看...”
不用香迎說完,夏離已經(jīng)猜到接下來事情的發(fā)展。她提步朝后院趕去。
后院。
啪——啪——啪——
一記記杖刑落下,鮮血從春生的衣裙上浸出。秋玉站在一旁,捂著自己的半邊臉,一臉得意地看著眼前受刑之人,腳邊還躺著一只壞掉的花燈。
“住手!”
夏離一聲喝住行刑的小廝,急急走到春生身旁。看著這丫頭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夏離眉頭緊皺,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她轉(zhuǎn)身朝秋玉走去。
秋玉見大小姐來勢洶洶,忙道,
“大小姐,這可是老爺發(fā)的話,跟我沒...”
啪——
秋玉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臉上領(lǐng)了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是為了春生。”
啪——又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為了地上那盞花燈。”
啪——手再一次落下。
“這最后一巴掌,是想告誡你,不要太過于目中無人。”
秋玉捂著火辣辣的臉,咬緊了牙齒,惡狠狠地盯著眼前之人的背影。
夏離讓香迎去請大夫,又讓幾個小廝將春生送回她的房間。那幾個小廝似乎有些遲疑。
“父親那邊,我自會交待。還不快點把人抬回去!”夏離言語冷厲,嚇得眾人一個機(jī)靈,忙動手將春生抬了下去。
等到眾人都散了,夏離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往夏久燭的書房走去。她平日里寡言少語,甚少教訓(xùn)下人。方才那一陣兒,耗了她大半力氣。
書房內(nèi),夏久燭正看著一幅畫出神。
“父親。”
夏久燭認(rèn)出了她的聲音,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
“進(jìn)來。”他冷冷道。
書房門被推開,又被小心關(guān)上。夏久燭始終沒有轉(zhuǎn)身。
“父親,我的丫鬟并沒有做錯什么。父親何故不分青紅皂白就責(zé)罰于她?”
夏久燭轉(zhuǎn)身,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之人。她的眉眼確與傾池有幾分相似,但她不是她,連她的半分都比不上。
“不過教訓(xùn)一個丫鬟,也用得著你跑到這來興師問罪?”夏久燭語氣中帶著厭煩。
夏離冷冷道,“這么多年,我在這夏府如履薄冰,身邊親近的人皆受我牽連。我知道您怪我,在您眼里,我就不該降生于這世上。我做什么都不對,您都看不上眼。這我都可以接受。可是父親,我身邊的人和這一切都沒有關(guān)系!她們不過是奉命照顧我,您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遷怒于她們?”
“住口!”夏久燭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夏離卻沒有停下,她繼續(xù)道,
“父親,我以前都沒有求過您。但是這一次,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身邊最親近的人為了莫須有的罪名折了性命。所以我求您,放過春生。”夏離看著夏久燭,眼神透露著少有的懇切。
“最親近的人?”夏久燭輕哼一聲,“可笑!一個丫鬟,也值得讓你這般為她說情。我夏府這些年來,養(yǎng)出來的就是你這么個大小姐?為了個下人忤逆自己的父親?”他眼里哀怒交加。
“父親!”夏離還欲再說什么。只見夏久燭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微微佝僂著背,背對著她朝書桌走去。他向后擺了擺手,
“罷了,看來我這夏府是留不住你了。既然你這么在乎那個丫頭,到時候,就把她一起帶走吧。”
夏離一聽,此話何意?
“帶走?走到哪去?”
“你已及笄好些年了,是時候了,為父會盡快為你安排好婚事。等你嫁出去了,就不用再對著為父大呼小叫了。”說話的時候,夏久燭的眼神悲涼。與這個女兒的孽緣,終是要做一個了結(jié)。
夏離被這突如其來的決定嚇了一跳,她連勝反對,“不行!我不同意!”
夏久燭卻不理會她,只沉聲道,
“此事為父心意已決。下去吧。”
夏離看著夏久燭決絕的背影,她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用,只好先作罷。
夏離離開書房后,房中只剩下夏久燭一人。他站在柳傾池的畫像前,淚眼朦朧,
“將她留在身邊也不過是傷人傷己,也許這是對她最好的安排。你說對嗎?傾池...”
另一邊秋玉正捂著臉委屈地在自家小姐和夫人跟前哭得天花亂墜,
“夫人,小姐,你們可要為秋玉做主啊。大小姐不分青紅皂白就掌了秋玉的嘴,完全不把夫人和小姐放在眼里。她還私自放了那動手打人的賤婢,不把老爺?shù)拿町?dāng)回事。嗚嗚...秋玉受了委屈不要緊,可是夫人和小姐若是一再縱容和偏袒大小姐,她遲早會騎到眾人頭上,以后這夏府可沒有平靜日子了。嗚嗚...”
陳氏和夏筱看著臉腫得快有饅頭大小的秋玉,互相對看了一眼,皆滿臉震驚。
“離兒這是怎么了,怎的下手如此之重?”陳氏于心不忍,“來人,去取一盒玉脂膏。”
夏筱也沒有想到,以往平易近人的姐姐,竟會出手傷人?而且傷的還是自己的貼身丫鬟?
“筱兒?想什么呢?”
夏筱這才回過神來。
“娘親,此事要不要告訴爹爹?”
陳氏思索了一陣,
“讓老爺煩心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一旁的秋玉見自家夫人不打算深究此事,一臉的不情愿,
陳氏看了出來,她又從自己手上褪下一個玉鐲,遞給秋玉。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這鐲子,你拿去,算是我夏府對你的補(bǔ)償。”
秋玉一看夫人賞賜了厚禮,臉上的表情好看了許多。她接過手鐲,對著陳氏謝道,
“秋玉謝夫人賞賜。夫人和二小姐都宅心仁厚,不愿與大小姐計較,秋玉自然也不會再提此事。”
春生屋內(nèi)。
夏離來到春生床邊,春生還在昏迷之中。香迎在一旁照看著。
“她怎么樣了?”
“回小姐,大夫說,春生姑娘傷的有些重,幸虧她底子好,上了藥,休息幾日應(yīng)該就沒大礙了。”
“那就好。”夏離用手捋了捋春生的頭發(fā),這小丫頭在自己身邊也有幾個年頭了吧。以前因為自己過于冷淡,對身邊的人不管不顧,以至于好幾個丫鬟被無端冤枉,最后離府的離府,消失的消失...好在這一次,她終于有所作為,保住了這個小丫頭。她想起先前趕來給自己報信的丫鬟,轉(zhuǎn)過頭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香迎。”
夏離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身青色的粗布衣,有些破舊卻洗得十分干凈,看起來比春生年長好幾歲。
“今日之事多虧了你及時告知。”
“這是奴婢應(yīng)該做的。”
“我身邊值錢的物件不多,回頭挑幾樣好的給你。”
“奴婢做這些不是為了討賞。”香迎回絕道。
“哦?”夏離沒想到她會斷然拒絕。
香迎往后退了一步,朝夏離跪了下來。
“香迎曾受過先夫人恩惠,為大小姐做事是應(yīng)該的。”
夏離沒想到這香迎竟認(rèn)得母親,她將她扶了起來,
“你認(rèn)得母親?”
香迎點了點頭。
“先夫人在世時,通情達(dá)理,明辨是非,對一眾下人皆以誠相待。整個夏府上下無不對夫人敬愛有加。只可惜...”
夏離扶著她的手顫了一下。可惜...可惜自己降生于這世間,奪了母親的性命么...
“夫人懷著小姐的時候,身子骨不好,有一次夫人身邊的丫鬟生病了,香迎頂替著去服侍夫人。夫人雖然精氣神都很差,卻一直微笑著為小姐做著衣裳...香迎看得出,夫人是真的很愛小姐...”
夏離沒有發(fā)覺,自己的臉上已然落下了兩行淚。那個她從未見過的母親,原來是這樣的嗎?
“先夫人過世后,陳氏入主夏府,原先在先夫人近前服侍的人都被一一遣退,我因為只是個管雜事的丫鬟,才得以留了下來。但香迎膽小怕事,這些年只是在一旁看著大小姐在這府中受人冷眼,卻不敢挺身而出為大小姐做些什么...香迎對不起先夫人,更對不起大小姐...”說著,她又要往下跪。
夏離攔住了她,
“你沒有做錯什么,也沒有對不起母親和我。我的處境,即便你做了些什么也改變不了。我相信母親也不會希望你為了我而受到傷害。我很高興你能安然無恙地留在夏府,這才讓我有機(jī)會從你這里聽到母親生前的事情。”
香迎聽了大小姐的這番話,心中更是充滿感激。
夏離留她在房間里跟她講柳氏生前的事情,直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