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夏離輾轉難眠,她這才想起從嵐羽村帶回的安神香已經用完。直至后半夜,夏離方有了些睡意。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她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陽光正好,微風習習。一片花瓣落在了她的手上,是一抹淡淡的粉色。下一個瞬間,花瓣飛舞了起來,她轉頭,身側是一個少年,
“你閉上眼睛。”
她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好了。”
她睜開眼睛,手上多了一只精巧的竹笛。她用手指輕撫竹笛,做工精細,看得出做它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喜歡嗎?”少年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她轉頭看向少年,他的眉眼...好生熟悉...
忽然腦中一陣劇痛,她閉上雙眼,再睜眼時,看到的是自己的帳幔。
我又做夢了...那個少年是誰...
在外間守夜的春生聽到動靜,推門進來。
“小姐,你怎么醒了?時辰還早呢。”
“睡不著。”夏離起身,“幫我把便服拿來。”
春生照著吩咐取來了衣物。
“我要去城郊一趟,若是府中有人問起我的去處,只說去了楚府便是。”
“是。”
夏離憑借著記憶一路往城郊走去。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四處皆是荒郊野嶺,不見人煙。
嵐羽村應該就在這附近。我明明記得這里有座橋。橋呢?
卯時過半,日光漸明。夏離還是未能找到之前走過的那座木橋,她有些沮喪,心想自己大約是找錯地方了。正欲往回走,只聽身后一個溫柔的聲音道,
“夏姑娘?”
夏離轉身,一襲白衣不染俗世,星眸里一汪柔情似水。
“龍瀾醫師。”
“夏姑娘可是來尋我與墨竹?”
“正是。我...我好像迷路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龍瀾微微一笑,“跟我來。”
有龍瀾帶路,走了不多時,便看到了木橋。
“奇怪...我明明四處找了,卻沒找到這木橋。”夏離皺了皺眉,一臉疑惑。
龍瀾朝她道,“我在這木橋四周布下了迷障,一般人是找不到這里的。”
“原來如此。”夏離跟在龍瀾身后走著,心里卻忍不住猜測,迷障?這龍瀾與墨竹究竟是什么人?行蹤如此隱秘...
過了橋,兩人來到嵐羽村。
村里還是一如既往地鳥語花香,宛如世外桃源。
“墨竹呢?”她問。
“那丫頭還在睡覺。”
夏離朝其中一間茅屋看了看,窗戶半敞著。從窗戶里可以看見墨竹四仰八叉地躺著,阿漓也趴在墨竹肚子上睡得正香。夏離抿嘴,真是天真可愛,她實在沒辦法將她與壞人聯系起來。
“還沒用過早膳吧?”身后龍瀾開口,“我去煮碗面,你先到隔壁房間稍等。”說完,他便朝廚間去了。
夏離沒來得及推脫,只好來到隔壁房間等候。
少頃,龍瀾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進屋。他小心地將面放在夏離面前,對著她微笑,
“嘗嘗。”
夏離看了看桌上的面,來都來了,總不能辜負了這一番心意。她拿起筷子,挑了一些面條送入口中。面條入口,竟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很好吃,但夏離卻想不起自己在哪吃過。她又吃了幾口,然后放下筷子,
“真好吃。”
“你喜歡就好。”他一臉寵溺地看著她。
夏離有一刻恍神,好像此情此景她曾經歷過一般。她忽然感到頭痛難耐,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龍瀾見狀,起身站到她身后。夏離感覺到他冰涼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太陽穴上,他小心地按壓著,力道不輕不重。過了一會,龍瀾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俯身問她,“感覺怎么樣了?”
她緩了緩,回道,
“多謝龍瀾醫師。我已經好多了。”
龍瀾緊張的面色這才緩和下來,“那就好。”他似乎想起什么,又問,“上次帶回去的安神香,可是已經用完了?”
夏離想起今日出行的因由,“正是。那香很有效,讓我得了幾日好眠。昨夜方才發覺已經用完...”
“我這就去給你再取一些來。”
再回來時,他手上多了幾包藥包。
“這些應該夠你用一陣子。”他將安神香遞給夏離。
“龍瀾醫師,這些藥我不能白拿。”夏離將自己的錢袋拿了出來。
龍瀾按住了她正要打開錢袋的手,“不必見外。與姑娘相逢便是緣分,夏姑娘不妨把我和墨竹當作朋友。”
夏離心想,這龍瀾醫師一看就是世外高人,不好金錢這些俗物也在情理之中。她將錢袋收好,向龍瀾又行了一禮,
“那便依龍瀾醫師所言。”
龍瀾見夏離同意了,欣然一笑,
“我想給你看些東西。跟我來。”
夏離跟著他來到院內的桃花樹下。龍瀾拿出兩把小鏟子,遞給夏離一把,
“幫我。”他說,然后蹲下身在樹根旁挖了起來。
夏離也蹲下身,幫著龍瀾挖起土來。
“這是要挖什么?”
“好東西。”他道,手上動作沒有停。
兩人又挖了一會兒,終于有東西露出土來。“有了。”
龍瀾小心翼翼地將土里的東西拿出來——一壇酒。
他將酒壇擺在石桌上,又找來兩只酒杯,開了酒,滿上,然后遞給夏離一杯。
“嘗嘗這桃花釀?”
夏離平時不喜飲酒,但她方才答應要與龍瀾墨竹二人以朋友相交,眼下實在不好推辭。她伸手接過酒杯。
兩人碰杯,龍瀾一飲而盡,夏離抿了一小口。
“味道怎么樣?”龍瀾問。
夏離皺了皺眉,雖然這桃花釀比她平日喝過的酒好下口許多,但喝酒還是不是她的長項,
“還行。”
“再來一口。”他又與她碰杯。
就這樣夏離陪龍瀾飲了半壇。兩人都有了些醉意。龍瀾看著她,輕輕喚了聲,“雨兒。”
夏離心想,他這是醉了?把自己認作他人...“龍瀾醫師,我是夏離。”
龍瀾輕笑一聲,眼眸垂了下來,“抱歉。”
他說著,又為自己滿上一杯,一飲而盡。
“你們在這偷偷喝酒呢?也不叫上我!太不夠意思了!”墨竹從房間出來,看到桃樹下的兩人,嘟嘴抱怨道,
“你睡得香甜,實在不忍叫醒你。”夏離回答,她的眼神有些迷離,大約是酒精的作用。
墨竹看了看兩人的醉態。她搖了搖頭,扶起夏離,“不能再喝了,走,我帶你進屋休息一會兒。”說罷,便要攙著人離開。
夏離感覺到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臂,
“你這是干什么?我們還沒喝完呢。”龍瀾不高興地向墨竹抗議。
墨竹不聽,她把將龍瀾的手扯開,“你喝醉了不知道又要說些什么胡話。夏離我們走。”她扶著夏離往屋子那邊走去。
龍瀾懸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了下來,“也罷。她畢竟不是雨兒。”他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自顧地喝了起來。
墨竹帶著夏離來到屋內,給她沏了一壺醒酒茶。
“我師父他剛剛,沒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這倒是沒有,不過,他好像有一刻把我認作了別人...”
墨竹轉頭朝院子里看了看,眼里滿滿的無奈,“我這師父,酒量差得不行,還偏偏好這一口。”
夏離也朝龍瀾看過去,他還在喝酒。她看了看面前的醒酒茶,
“給他也送一些醒酒茶吧。這樣一直飲酒,傷身。”
“你放心,他才不會有事。”又看了眼眼中有些擔憂之色的夏離,“不過既然你開口了,我就給他送一壺過去。”
墨竹拿著醒酒茶來到龍瀾身旁。她把酒壇端起,然后將茶壺放在桌上。
“別喝酒了,喝茶。”
“把酒還我。”龍瀾伸手去搶。
墨竹將酒壇舉高,“這茶可不是我要給你的,是里面那位擔心你的身子,特意讓我來送的。”墨竹一本正經道。“怎么?不領情?”
龍瀾朝茅屋望了望,嘴角一彎,提起茶壺便往嘴里灌。墨竹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下好了,可算有人能治你了。”
夏離在嵐羽村一直待到傍晚才離開。龍瀾和墨竹將她送到夏府門口。
龍瀾從懷里掏出一物,遞給夏離,“這枚珠子你收好。若是再到嵐羽村來,它能幫你避開迷障,找到入口。”
夏離接過那枚通體晶瑩透亮的珠子,她將它小心收好,
“多謝。我有空再去看你們。”
墨竹笑著答道,“隨時歡迎。”
龍瀾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待夏離入了府門走遠后,墨竹轉頭看向龍瀾,神情嚴肅,“你怎么把玄天珠給她了?你現在元神不穩,正是需要玄天珠的時候。”
龍瀾還看著前方人遠去的背影,“她比我更需要靈氣。安神香只能暫時抑制住三魂感召之力,早晚會失去效力。有玄天珠在她身邊,至少能在危及時刻護住她現下的魂識。”
“那你怎么辦?”墨竹擔憂,“你別人沒救回來,自己先倒下了。”
“呵呵。”他輕嗤一笑,“在雨兒回來之前,我不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