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臨淵想著，也在房間里走著。

他胡亂從書架抽出一本書，在窗邊的書桌坐下，想從書里那些英文字母里回正自己凌亂糾結(jié)的思緒。

但這些徒勞的動作，反倒引著他的目光停著云卿小小的背影上。

直到，云卿翻過身來。

易臨淵躲閃著自己的目光，把頭迅速垂下來幾分。

但在逆光的窗邊，云卿只能看見那邊坐著一個人，看不見易臨淵的動作。

云卿撐著手起身，把額前微微濕潤的劉海往兩旁的而后別去，休息了一會，腦中的鈍痛可算是減少了許多。

易臨淵迅速合上手中的書，站起身來，走到云卿身邊。

“怎么醒了？”

他抬頭看了看掛鐘，伸手去扶要站起來的云卿：“你就休息了半小時。”

云卿扶著他的上手臂站起身，緩下踉蹌的動作后，就自己扶著床沿站好：“我沒事了……”

說完，云卿的目光停留在桌上他合上的書。熟悉的黑色的封面，熟悉的書名，這本是當時初見易臨淵時曾意見分歧的那本。

緣分真是奇妙呢，那時候還是偶像的易臨淵，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己的老師了。

想到這，云卿抬眼看了易臨淵，看著早晨光暈下他仍無比精致的五官，淺淺笑笑。

這一笑，易臨淵更是慌了神。

“那你……要到房間休息會兒嗎？”

云卿把頭側(cè)了回來，微微點頭：“好。”

“那我送你。”

于是，云卿在前面走著，易臨淵就在后面跟著。

緩慢的步伐，心思各付的人。

點點腳步的和弦，奏起緩慢的音樂。

但舒緩的節(jié)奏，還是在云卿的房門口停下。

云卿把手搭在門把手上，卻沒有抬眼讓識別器識別自己的瞳孔。

“易臨淵，謝謝你。”

留下這么一句話，云卿才讓Eagle認證之后打開門。

易臨淵停在她的身后，看著門即將合上，眼中掀起無盡的洶涌。

“不用謝。”他說。

長長的走廊里，來自春季的晨光，很是明亮。

暖暖的光線暈起模糊的痕跡，落在他整齊的衣裝，精致的眉眼里，多出許多被情愫雕刻的樣子。

他坐在墻邊，靠著U計劃武學(xué)院最安靜的休息室，微仰起頭，任著那些迷亂的光暈落在自己的眉弓，停在精巧的鼻梁。

他抽抽氣，頸間的青筋被帶起道道，鎖骨間陷下清晰的線條，延伸到那俊美的下頷。

他閉上了眼，沒有走，隔著墻聽著那微不可察的聲音。

直到隔著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易臨淵才站起身來。

她或許是睡了。

易臨淵走到一旁的天窗旁，這里放著兩個半人高的花瓶，里面插滿了鮮紅色的玫瑰花。

摩挲著有些微微發(fā)干的花瓣，易臨淵若有所思。

半刻后，他邁開步伐，往著農(nóng)學(xué)院走去。

在農(nóng)學(xué)院的玫瑰園里，盛開著最艷的顏色。

在U計劃的無數(shù)個角落，都會放著玫瑰花，不知何時何人留下的傳統(tǒng)，也不知何時何人開始栽種的玫瑰花。

只是一問起玫瑰園，即使是已授學(xué)大半生的老教師們，都只會感慨：

“這玫瑰，開了好久了。”

易臨淵跟著Eagle的定位，徑直找到了在玫瑰園里記錄花卉數(shù)據(jù)的江漁。

“大工作日的，小易老師沒有事情做嗎？”江漁側(cè)身看了一眼來人，問他。

江漁扶著高高的設(shè)備掃描著每一株玫瑰，細細觀察著數(shù)據(jù)的變化和差別。

易臨淵雙手插兜，面上滿是淡然，并不急著回答，反倒是俯下身子把手指輕抵在一株未綻放完全的玫瑰花苞上。

江漁也不管他，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時不時翻翻花卉根部的泥土。

好半晌，易臨淵才開口：“這些花怎么看？”

江漁聽到聲音，這才回過頭：“看什么？”

“我要開得最好的玫瑰花，大概兩個直徑45cm的半米花盆這么多。”易臨淵說著自己的訴求。

江漁把手中已經(jīng)掃描的數(shù)據(jù)分開在儀器大屏幕上分檔保存，又問他：“你要玫瑰花做什么？”

“送到武學(xué)院去。”易臨淵蹲下身子，上衣的衣擺蹭著地上微濕的泥土，帶繭手指摸著玫瑰花根的刺。

“武學(xué)院？”江漁把儀器往一旁推了推，滿是疑惑：“武學(xué)院的玫瑰花前天才換過啊。”

“是花瓶打碎了，要換花嗎？”江漁問他。

“沒有。”易臨淵站起身，越過江漁，在工具車上拿起一把花剪，剪下一株艷得似血般剔透的玫瑰花：“云卿走廊外面的花已經(jīng)開始枯了，我想換一下。”

江漁看到易臨淵的動作，三步并作兩步上前：“走廊透風(fēng)，花瓣比較容易被風(fēng)抽干，時間還早，不需要換花的。”

“還有，你這么剪，枯萎得更快！”江漁走近那個被剪下后留下的根部，用一小片銀白色的錫紙狀的東西包住。

“那你教我。”易臨淵把剪下的玫瑰花遞到江漁面前：“你教我怎么剪花，教我怎么不讓花枯萎。”

看著易臨淵一臉認真求教的模樣，江漁有些不習(xí)慣：“時間久了，花肯定會枯萎的啊，但怎么樣都要好好保護。”

江漁接下那株玫瑰花，反身在工具車上用燒杯調(diào)出一些液體，把玫瑰花枝放進去：“要找到最適合玫瑰花的生長環(huán)境。”

“每朵花都不一樣，但都會開花，都是很好看的花。”

提到自己擅長的領(lǐng)域，江漁便滔滔不絕，向著易臨淵說著各種花卉的知識。易臨淵一直把手放在上衣的衣兜里，面色平靜的聽著。

好半晌，易臨淵抱著滿懷已經(jīng)剔了刺的玫瑰花往回走的時候，江漁還在說。

“這是什么？”易臨淵打斷了江漁。

眼前，他們走到一間小小的花圃間，里面種滿了小小的花苗，都只冒了很小的嫩葉，但卻滿是生機的顏色。

江漁往里一看，圓圓的杏眼更是明亮，語氣滿是自豪：“這是我新開辟的茉莉花圃，照料了好久終于發(fā)苗了，不錯吧！”

“是很不錯。”易臨淵回答著，想著茉莉花開放的樣子，就想起另外一個人的容貌。

云卿最喜歡的就是茉莉。

江漁沒有注意到易臨淵沉默思考的模樣，繼續(xù)說：“等到春季末尾的時候，茉莉花香就會飄滿整個花園。”

“春季的末尾嗎？”易臨淵回頭問江漁。

“對啊，那是茉莉的花季”江漁回答

“那你……”

“怎么了？”

“你培育一個四季都會開花的茉莉花。”

“你又怎么？說的啥啊？”對于這個要求，江漁明顯有些好氣。

“這樣，就會一直有生命的高亢，不會有低落的時候。”

“又什么？聽不懂。”江漁擺擺手，沒有理會這個武學(xué)天才莫名而來的詩意。只滿眼看著眼前嫩嫩的綠芽。

易臨淵回到云卿房間外的天窗，把那些原來的玫瑰花都換成剛剛在玫瑰園的鮮艷的花。

遠遠的，陽光撒下來，在朝陽的地方，他在花瓶邊緣埋下小小的茉莉花苗。

地上的泥土被他收拾得干干凈凈，他還給小花苗澆了水。

他期待著，期待著春季末尾，屬于茉莉花的花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