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大公子的聲音！”焰瀾帶過來的小廝阿融驚道。

“焰家大公子焰昀？”藤亦箜問。

“正是！我不會聽錯的，是大公子！”阿融激動地跑到那片紅光前，喊道，“公子，這么些年您都去哪兒了啊？”

“是阿融嗎？”紅光里的聲音說，“讓你們擔心啦。其實我并未曾遠離，只是換了個形態而已。我的事暫且不提，現在緊要的是，如何化解焰之嶺眼下的危機。原本金剛鉆可以代替火靈石一陣子，可現在就連金剛鉆也不見了。不過，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風麗行問。

“以身入靈，以靈入空。”那個聲音回答說。

“這是什么意思？”蒲子川撓著頭問。

“不！阿昀！”金蝶看著紅光，痛苦地搖著頭。

“小蝶，”紅光里的聲音頓了頓，“八年以前，熔巖山火山噴發，我不得不以身入靈，借助火靈石的力量，臨時逆轉了熔巖山的空間，這才阻止了巖漿的蔓延，讓巖漿就地積聚為山峰。之后，我丟失了作為人類的記憶，變成了一只火精靈，四處游蕩。不知為何，我有意無意地遠離焰之嶺。我常去的地方是風云谷后山，那里寬敞空闊，還有不少山洞，我可以很容易地找到棲息之所。最近，我發現我經常做一個夢，夢中，我是一個人的形態，站在沖天的火柱前。我不知道那是誰，不知道我是誰。直到前幾天，在風云谷后山充盈的月光下，我的形態發生了變化，我才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我明白了，明白了……不管你是什么樣的形態，只要是你，就足夠了。只是，這回，你不要以靈入空了，行不行？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我不信就沒有辦法了……”金蝶手扶著椅背，幾乎癱坐在椅子上。

“什么是以靈入空？”蒲子川又問。

“舍我之靈，聚火之靈氣，再造火靈石。”那空靈清朗的聲音緩緩說道。

“那你自己會怎么樣？”

“……”紅光里一片沉寂，沒有回答。

“我曾聽說過這個方法，”風麗行說，“以身入靈，是舍棄自己的第一重形態，以充分發揮自己的本源力量。以靈入空，是接著舍棄自己的第二重形態，以自己的核心本源為凝聚點，聚力凝神，可造所念之物。只是，自己則會——歸入虛空。”

“不，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金蝶搖著頭，喃喃道。

“那怎么行，我們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焰昀兄歸入虛空呢，”藤亦箜道，“他已經為了焰之嶺舍棄過一重形態了，如今怎么能讓他再舍棄第二重？！不能只逮著一個人薅啊！”

“亦箜老弟，”蒲子川拍著藤亦箜的肩膀，“你說了我想說的，咱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呀。咱倆不應該再稱為‘曇城雙惡’了，應該是‘曇城雙雄’！”

“嗨，大哥，”蒲雪兒插嘴道，“要稱為‘雄’，那得有實實在在的功績和貢獻才成，你們倆……”

“不就是功績和貢獻嘛，那有何難，只要有機會，看我創一個大功績出來。”說到“大”的時候，蒲子川張開雙臂，似乎就要擁抱他的豐功偉績。

“嗨嗨，子川大哥，我可沒承認過‘曇城雙惡’的名號啊，你別帶上我。呶，你要創功績，眼前不就有個機會。”藤亦箜看著那片紅光說。

“眼前？”蒲子川反應過來，“可那是焰之嶺，要造的是火靈石，火系靈氣。我一個水系一族，能幫上什么忙？”

“那也不一定。”風麗行道。

風麗行這么一說，大家都一怔。金蝶隨即拉住風麗行的衣袖，充滿希望地問：

“風少主，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的辦法，是不是？我就說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

蒲子川也問道：

“風老兄，莫非再造火靈石，我水系也能幫上忙？”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風麗行緩緩地說，似乎在邊說邊思考，“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環環相扣。同時，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水生木，木生火……”蒲雪兒重復道，“這個我懂，意思是說，水為樹木的生長提供水分，樹木生長后通過燃燒可以產生火。可要再造火靈石的話，該怎么辦呢？”

金蝶還在拉著風麗行的衣袖，她說：

“按照這個道理，我金府是不是也能出一份力？還請風少主指點。”

“金大妹子呀，”蒲子川道，“你還在為焰之嶺憂慮，你金府現在也是自身難保啊。金剛鉆不見了，不定會有什么后果呢。”

金蝶坐回椅子上，沉默不語。

這時，又響起了紅光里的聲音：

“小蝶，金剛鉆丟失，同樣不可小覷，你，不要再為我操心了。大家也都不必爭論了，我剛剛說的辦法，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可是，”金蝶對著紅光，有些激動地說，“為什么犧牲的總是你？！第一次的時候，你為了守護焰之嶺，舍棄了你的第一重形態后杳無蹤跡。我歡歡喜喜地去找你提親，卻聽到你失蹤的消息。我知你定是有你的理由，有你的大義，所以，我即便心中念著你，也只能將眼淚流到心里。找不到你痕跡的日子有多難熬，你知不知道……仿佛世界都空了……如今，我終于又見到了你，又聽到了你的聲音，我有多歡喜啊。可你又打算舍棄自己，我不愿，我真的不愿……你為焰之嶺考慮，為曇城的眾多生靈考慮，你可曾為我考慮過……”

金蝶說完就用雙手掩住了面龐，無聲地哭泣著。

一時之間，大家都沉默了。桃橙和蒲雪兒用衣袖揩拭眼角；藤亦箜朝她們看了看，然后垂下了目光；蒲子川誒誒地嘆著氣；風麗行閉著眼，有一絲風從Ta的額前拂過。

“蝶，”紅光里的聲音說，“你為何……我只是蕓蕓眾生之一罷了……”話未說完，紅光突然暗淡了下去，聲音也戛然而止。焰瀾和焰心一前一后倒在了地上。眾人大驚，慌忙上前查看，直到聽見了輕微的鼾聲才松了一口氣。

金蝶癱坐在地上，默默抱著焰心，輕撫著那火紅的毛發。

“金姑娘，他只是睡著了。”藤亦箜道。

“是呀，金大妹子。”蒲子川附和，“嗨呀，真沒想到，這小焰心……”

“那一年，”金蝶沒有看任何人，兀自說道，“我剛修成變幻術法。我將自己變成了一只枯葉蝶，在山野草叢間恣意翻飛，飛累了便棲落在枯葉間，心想沒人看得見我。因此，當他和另外一個人在附近駐足的時候，我并沒有躲開。我注意到，不遠處的空中，有許多只斑斕的蝴蝶在翩翩飛舞，好不漂亮。他旁邊的人指著蹁躚的蝴蝶問他，昀公子，你看那些蝴蝶，你覺得哪個最好看？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只最好看。他旁邊的人似乎很驚訝，說，可這兒只是一堆枯葉，沒有蝴蝶啊。他說，有，你再仔細看看。于是，那位旁邊的人就仔細看啊看。我本想飛走，可不知為何，翅膀沒有動。他旁邊的人終于看到了我，說，昀公子，你確定選擇這只嗎？他說，確定。那位旁邊的人又問，為何？他說，不為何，就是選擇這只。”

她頓了頓，接著說：

“后來，我終于認識了他。原來，他叫焰昀，是焰之嶺的大公子。我總是找理由跟著他，跟前跟后，談天說地。還大著膽子向他提親。”

焰心似乎做夢了，火紅的小耳朵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