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聽了,歪著頭拖長聲音念了聲“夏雨霏”,然后說:
“好名字,我喜歡。”
隨后,小孩突然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看向白衣少年:
“我有名字了,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哪,你姓甚名誰呀,小白?”
“小白?我不姓白。”
“你身著白衣,好似發(fā)著白光,我看你姓白很合適嘞。”
“你這個小娃娃,那你現(xiàn)在身穿紫衣,我豈不是應(yīng)該喊你‘小紫’——”
“‘小紫’,”小孩歪著頭想了想,“這名字也不錯呀,‘夏小紫’,哈哈哈。”說罷,開心地拍手笑了起來。
“我姓桃,叫桃胡。”白衣少年道。
“桃胡,哪個‘胡’呀,‘胡須’的‘胡’嗎?可是你沒有胡須呀。”
這樣說著,小孩伸出手去摸白衣少年的下巴,發(fā)現(xiàn)太高了夠不著,便轉(zhuǎn)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沒有胡須。
白衣少年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他似乎懶得再和這小孩耍貧嘴了,岔開了話題:
“我說,小娃娃,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我家?嗨,你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可怎么回家吧。”小孩說著扮了個鬼臉。
白衣少年似乎這才想起來剛剛關(guān)于“曇城”的對話。
“你方才說這里不是凡塵界?那難道這里是......”白衣少年指了指天上。
小孩抬頭看了看天,“你是想說,天堂?當然不是啦,你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
然后補充說道,“嗨,不跟你說啦,俺要回去啦,你自己慢慢認識這里吧。”說著轉(zhuǎn)身跑開了,扭過頭又補充了一句,“咱們還會再見面的嘞。”
桃橙一行人明白了,這是桃橙阿爹和風(fēng)云谷夏夫人的初次見面。只是沒想到,此時的夏夫人是如此的一個稚子。
不知過去了多久,好像很漫長,又好像一剎那。
街市熙熙攘攘,行人來來往往。走在街上,各色的商店,鱗次櫛比,有賣包子點心的,有賣衣服布匹的,有賣小手工藝品的,有賣糖球糖人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和桃橙剛到曇城不久逛街市那天的場景甚是相似。
突然,一個聲音穿過嘈雜的背景聲傳到了Ta們的耳朵里:
“寫對聯(lián),賣對聯(lián),寫的不好不要錢——經(jīng)過路過,瞧一瞧、看一看哪——”
是Ta們左前方的一個店鋪,門口擺放著一張桌子,上面鋪著空白的紙張,旁邊筆墨,桌子的后面掛著寫好的一些對聯(lián)。細看那對聯(lián),有的寫的是:
上聯(lián)“自在飛花輕似夢”,下聯(lián)“無邊絲雨細如愁”;
上聯(lián)“落絮游絲三月候”,下聯(lián)“風(fēng)吹雨洗一城花”;
上聯(lián)“塵埃漫笑浮生夢”,下聯(lián)“峴首于今薄試游”。
“這都是詩句呀。”藤亦箜道。
再細看,有的寫的是:
上聯(lián)“一帆風(fēng)順吉星到”,下聯(lián)“萬事如意福臨門”,橫批“財源廣進”;
上聯(lián)“春雨絲絲潤萬物”,下聯(lián)“紅梅點點繡千山”,橫批“春意盎然”;
上聯(lián)“創(chuàng)大業(yè)千秋昌盛”,下聯(lián)“展宏圖再就輝煌”,橫批“大展宏圖”。
“還是這幾幅對聯(lián)比較接地氣呀,哈哈哈。”藤亦箜笑道。
“這位客官,要買對聯(lián)嗎?這些可都是老板親筆寫的啊,是正宗的‘桃胡體’字喲。”
路人來了興趣,問:“‘桃胡體’是什么字體?”
“就是咱們家老板的字體呀——”
“嗨——”
“別急別急,不買對聯(lián)的話,那客官要吃飯嗎?身后就是飯店嘞。”
往后看去,果然,門口的牌匾上寫著:木兆飯店。
桃橙忍不住笑了,道:“瞧我阿爹這店名起的,把‘桃’字拆開了來寫。”
“你阿爹可以啊,還在曇城開了飯店了,這是打算長住了嗎,哈哈哈——”蒲子川調(diào)侃著。然后又接著道,“咦,你阿爹這是雇了個幫工嗎?真是個美人兒呀。”
大家看向那在門口吆喝的人。
鵝蛋面龐,眉如墨畫,眼如秋水,唇如胭脂,齒如含貝。墨色的秀發(fā)挽成了個斜斜的發(fā)髻,顯得利落干脆。粉白色的衣裙更加襯托出婀娜身姿,嫵媚而不俗媚。
那位問‘桃胡體’是何字體的路人走進了飯店,看來他還是更喜歡吃飯。
“咱們也進去瞧瞧?”風(fēng)麗行道。
這正合桃橙的意思。于是,大家在美人兒的招呼聲中走進了飯店,好像美人兒看得見Ta們似的。
店里干凈整潔,很敞亮。大概現(xiàn)在還沒有到正點吃飯的時候,店里客人不多,三三兩兩的。一眼望去,這三三兩兩的客人不急不慢地夾著菜,神態(tài)淡然地嚼著米飯或饅頭。廚房門口漫出熱騰騰的蒸氣,送來包子的香味。
桃橙忽然生出了一種國泰民安、五谷豐登的感覺。
一個人正在柜臺忙活著,低著頭,估計是在看賬本。與之前的那位白衣少年相比,現(xiàn)在眼前的這位已經(jīng)蓄起了八字胡須,更符合他的名字了,也與桃橙記憶中的阿爹形象更加接近了。只是眉宇之間依然流淌著清俊的韶華。
“老板,點菜!”蒲子川煞有介事地喊道。
“好嘞,請問客官想吃什么?”
“你們這都有什么菜......”蒲子川還沒說完,就聽見旁邊有人在報菜名:“來一份糖醋藕片,一份青椒肉絲,再來一壺酒。”
“得嘞,客官請稍等。”
風(fēng)麗行藤亦箜桃橙等人哈哈哈大笑起來。蒲子川不服氣地哼了哼。
這時,門口的美人兒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進來,喊道:
“老板老板,有人要買對聯(lián),不過要讓你臨時寫。”
“行啊,他要寫啥子內(nèi)容?”桃胡老板邊說邊從柜臺里面走出來,拍了拍衣袖,仿佛撣落灰塵似的。
美人兒抓起桃胡的衣袖,不住地嗅著,幾乎要將臉埋進衣袖里去了。
“嗨嗨,阿紫阿紫,你說你一個好好的漂亮姑娘,怎么總是喜歡抓著我的衣袖聞呢,這是什么愛好呢你說?”桃胡老板試著將衣袖從美人兒的手中掙開,接著問道,“客人要寫什么字?”
“這客人說也奇怪,也不明說要寫什么,就是拿出了一丫木枝,就到別處去了。讓你看著寫。”
桃胡老板拿起桌上的木枝,看了看,想了想,便提起筆,在紙上揮毫:一樹春風(fēng)千萬枝,嫩于金色軟于絲。
美人兒阿紫在旁邊看著,小聲地說:
“也有可能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