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柳大壯才又聯系上楊依依。
這期間,每次經過蒲府門口的那棵楊樹,他都會習慣地撓一撓他的樹干,除了輕微的顫抖以外,沒有其他的回應,他便知道,楊依依出去打探消息還沒有回來。
柳大壯自己也在盡量地打探著消息,可凡是他能問的著的人,基本上都是一臉茫然,搖搖頭說“不知道”。這讓大壯開始懷疑,“千峰嶺”或許真的只是余奶奶說的胡話。
正當一籌莫展之際,楊依依回來了,還帶來了消息。
這天下午,柳大壯忙完了廚房的活計,一個人來到了后花園閑逛。
自從那天計劃在這里邂逅凌霄夫人但卻失敗了之后,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后花園,這里有大片的花草,清香怡人,仿佛和外面的世界隔絕。他見路上有個小石子,就邊走邊踢著玩。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一下他,同時響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喲,柳兄,看來最近還挺悠閑的嘛——”
大壯連忙轉身,果真,是楊依依那張玩世不恭的臉。
“哈,楊兄呀,見到你可真是太好了。”大壯快步走上前去,“咦,你是怎么進來的?有人發現你嗎?”
“嘖嘖,我是誰,我想悄悄進來的話,會讓人發現么?那天要不是為了幫你,我哪需要使那樣一出‘美人計’?”
楊依依甩了一下額前的S形卷發,說道。
柳大壯默默地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所說的“美人計”是什么時候。
“你去打聽的事情怎么樣了?有消息嗎?”大壯問。
“嗨,我一出馬,哪有問不到的事兒?”楊依依輕快地說道,“你說的那個地方吧——”
他突然環顧了一下四周,放低了聲音:“確實有這么個地方,不過不是‘千峰嶺’,而是‘千風嶺’,‘風雪’的‘風’。這個地方比較神秘,一般人輕易找不到。里面有個風弋閣,據說聯通著我們這個世界和外面其他的世界,而且能夠為常人所不能為之事。”
聽到這個消息,大壯是又喜又驚。
喜的是這個地方竟然真的存在,而不是余奶奶的胡話;驚的是這個“千風嶺”和“風弋閣”貌似挺復雜神秘的,他一時還不能理解它們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在這種又喜又驚的情緒之下,他忽略了楊依依的一句話“一般人輕易找不到”,別說輕易找不到了,一般人基本上連聽都沒聽說過,那楊依依又是如何打聽到這些消息的呢?
“風弋閣——”柳大壯念道,然后又問,“那你知道那個‘風’字指環有什么來歷嗎?”
“噢,這個指環呀,它是風弋閣成員身份的象征,外來人等是一概不允許進入風弋閣的,除非與風弋閣成員有著特別的關系。”楊依依說道。
“如此說來,那個心腹老婆子難道真的是把凌霄夫人的孩子送到了千風嶺的風弋閣?”柳大壯推測道,“可是,蒲老爺讓她把孩子送到風弋閣做什么?”
“你別忘了,風弋閣可以‘為常人所不能為之事’。”楊依依提醒道。
“所以......蒲老爺是想救他的孩子嗎?那個孩子的狀況,很多大夫都束手無策,或許,風弋閣能夠做到?”
楊依依點頭默認。
“但他為什么瞞著凌霄夫人還有其他的所有人?”大壯疑惑道。
楊依依皺眉說道:
“風弋閣救人是有代價的,這個代價,不是說風弋閣從中攫取好處,而是需要用等量的能量或生命力去換取,因為世間萬物能量守恒,即使是風弋閣,也沒法憑空創造能量去打破這種平衡。”
“也就是說,要救那個孩子,就必須要有人付出相應的生命力代價......”大壯喃喃道。
楊依依默認。
大壯繼續發問:
“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那個孩子也被送去快兩個月了,那到底情況如何了呢?”
“這個就不清楚了,”楊依依頓了頓,“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或許,是時候去會會蒲老爺了。”
柳大壯側身對著楊依依,低著頭,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摸著下巴,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說:
“蒲老爺又怎么會把真相說給我聽呢——”說罷,轉過身,發現楊依依已經風擺楊柳地走遠了,飄過來一個聲音:
“這個,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我要先回去休息嘍——”
柳大壯目送著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他也該回廚房干活了,便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出了后花園。
整個下午和晚上,大壯都在琢磨著,如何快速有效地從蒲老爺那里了解到孩子的情況。
他想要抓緊時間,因為每天給凌霄夫人送飯,看著她憔悴無神的模樣,他便感到心里像貓抓了一樣難受。
他想趕快了解真相,如果有好消息,就第一時間告訴她;可如果沒有好消息呢?他不愿意再往后想。
柳大壯自從進府以來,就沒有直接和蒲老爺打過交道,平時也很少見到他,所以要靠他自己去找蒲老爺,蒲老爺肯定不會搭理他,估計還會說他多管閑事,懷疑他,將他趕出府去。
“看來得想其他的辦法。”他思忖著。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一個事情:
楊依依曾經和他說過,這個蒲老爺近段時間每到下午酉時就會乘坐一輛馬車出門,身邊只帶著一個小廝。雖說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可丫鬟小廝中也有些傳言,說他其實是去見他的一個相好。
對于這個傳言,有人為凌霄夫人抱不平,也有人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不予評論。
不管怎樣,或許可以通過那個所謂的“相好”,了解到一些真相。
負責跟隨蒲老爺出門的那個小廝人們都叫他“阿德”,平時不怎么說話,只是默默地做事,不喜搬弄是非,或許這也是蒲老爺選中他隨同出行的主要原因吧。但這對大壯來說,就不是一個好事了,因為他不好從阿德那里打探消息呀。
他要是愛貪小便宜,還可以拿些錢財去哄哄他,但是面對著這么個“勤勤懇懇”“不喜搬弄是非”的阿德,錢財誘惑估計不起作用。
但大壯轉念一想,誰知道呢,他不喜歡“小便宜”,或許喜歡“大便宜”呢,允諾他一車黃金,就不信他不動搖!
第二天早晨,大壯在去廚房的路上,遇到了阿德,他正拿著把掃帚,在彎腰掃地。
大壯很隨意地打了聲招呼:“阿德,掃地呢?”
阿德停下了掃帚,抬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然后繼續掃地。
大壯見狀,心想,“果真是勤勤懇懇啊,看來只能直奔主題了。”
于是他一個箭步湊到阿德面前,伸出一個手指頭,問道:“阿德,我想向你打聽個事兒,給你一百兩銀子,夠不夠?”
阿德掃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掃地。
“那一千兩呢?”看來只能下血本了,大壯想到。
可阿德仍然不說話,這回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了。
大壯心中不覺叫苦,感嘆這個阿德果真是油鹽不進啊。該怎么辦呢?大壯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阿德說話了:“你想問什么?”淡淡的平靜的聲音,沒有波瀾起伏。
“哦,”大壯忙低聲答道,“我想知道蒲老爺每天下午酉時去哪兒,是不是去他相好那里?那他的相好或許能幫我點忙。”
“什么忙?”依然是淡淡的聲音。
“我想讓她幫我從蒲老爺那里套套話,就是凌霄夫人的那個孩子現在怎么樣了——”大壯說著,將聲音壓得更低,擔心周圍有人聽到似的。
阿德掃地的動作停止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柳大壯的眼睛,說:
“不用問了,我知道,他放棄那個孩子了,因為他舍不得付出代價。”
看著大壯訝異的神情,他補充說,“我偷聽到的。具體什么代價,我不知道。”
然后,又補充了一句,“你不需要給我錢。”
說完,他低下頭,繼續掃地,不再理會柳大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