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卿燒了一只大草魚，先是用熱油把蔥、姜、蒜炒香，又把魚兩面煎黃，最后倒水蒸煮，魚還沒熟便香氣四溢，就是柳枝奶奶這把年紀(jì)的人也忍不住咽口水。

“元卿這魚做的真香，我今天跟著你有口福嘍~。”

“我就說卿姐姐做的魚好吃，這下奶你信了吧！”

小柳枝一臉崇拜的看著他卿姐姐，卿姐姐真的好厲害，會抓魚！會掙錢！做菜也好香！

柳枝奶奶慈愛的看著兩個孩子，她是真的喜歡程元卿，她這一輩子沒有女兒也沒有孫女，程元卿不像皮小子那么愛蹦跶、笨嘴拙舌，真是又貼心又懂事，還聰明，真是想不稀罕這孩子都難。

真不知道，那竇老太怎么想的，放著這么一個金孫女不疼。

程家?guī)状鷨蝹鳎搅顺汤蠣斪訉O輩卻是十來年沒出一個男丁的事在永福村都是好幾年的閑話了，大家都知道程家二房的兩個孫女一直被大竇氏喊賠錢貨，更是叫秦氏喪門星。

大竇氏經(jīng)常和村里的人埋怨小兒媳，都怪她先生下了大孫女才帶累的一串孩子都是孫女。

不過瞅瞅這小孫女，多能干啊，不一會兒功夫魚熟了，柳枝奶奶就見忙忙活活的小人，變戲法似的拿黍米磨了面疙瘩下到魚湯里又煮了會兒，接著又拿了幾只個頭小點(diǎn)的魚炸酥了，還有一只長相難看的大黑魚，程家小丫頭又把魚肉剔下來攢成丸子，和著野菜炒了一道菜。

每一道菜都好香！柳枝奶奶和小柳枝都紛紛咽著口水。

“做好了，我快去喊爹娘和姐姐來，打了這么久的魚，終于有功夫好好吃一頓了！”

程元卿拾掇好飯菜，就打算回老屋喊人來吃飯，還沒走出小柳枝家就被一個跟屁蟲跟上了。

“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兩個孩子一前一后的朝程家院子跑。

程時年和秦氏連帶程元月，被程元卿神神秘秘的喊出家門，還一個勁的不讓他們聲張，只說要到小柳枝家去。

看看閨女后頭的小柳枝，兩個孩子都跑的一頭汗，程時年和秦氏都以為是小柳枝的奶奶出事了，要不好端端的請他們過去做什么。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程家二房又是一家純樸實(shí)在人，想到這個關(guān)節(jié)后，自然十分配合的和兩個孩子一起朝小柳枝家趕。

不過還沒進(jìn)屋就聞到一股好香的飯菜味是怎么回事？

遲疑的功夫已經(jīng)被程元卿推進(jìn)小柳枝家......

因?yàn)槿颂辔堇镒幌拢δ棠谈纱嗄昧藘蓮埿∽啦⒊闪艘粡垼依餂]有那么多凳子，又上隔壁村民家里借了來才湊齊。

程時年一家人看著滿臉熱情的柳枝奶奶，還有那一桌子香噴噴的魚肉時，都懵了，還是程元卿和他們解釋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是程元卿想給家人做點(diǎn)好的解饞。

又聽說這些魚都是程元卿捉的，除了早就見識過小妹本事的程元月，程時年和秦氏都驚訝壞了。

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突然傳出，程元月羞愧的低下頭，很不好意思，她半個月沒見到肉腥，這魚太香了，她又餓，實(shí)在沒忍住。

還是柳枝奶奶打了圓場道：“愣著干啥，快吃快吃，孩子的一番心意，涼了糟蹋。”

程時年這時也反應(yīng)過來，點(diǎn)頭也跟著伸筷子，這么一來大家才都下筷吃飯。

香噴噴、肉質(zhì)細(xì)膩的魚肉嚼到嘴里，每人還有一碗熱騰騰的疙瘩魚湯，真是香極了，喝著熱乎乎的魚湯每個人都吃出了汗。

特別是程時年，他常年待在城里，酒樓掌柜的夫妻倆也是厚道人，吃食上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可這一回永福村，巨大的落差來了。

有一回大竇氏竟然還給了他一個長了霉點(diǎn)的干糧，吃起來都有股餿味。

大家一個桌上吃飯，大哥分到的就總是好干糧！

他不傻，相反還很聰明，知道這是娘嫌他回家不掙銀子，還壞了她給孫女找的親事，心里有氣沒處撒，可元月是他的親閨女，他怎么也做不出把閨女賣給一個老頭當(dāng)小的事。

想到這些糟心事，程時年又嘆了口氣。

程元卿正給阿娘和柳枝奶奶倒水，抬頭就瞥見爹爹一臉愁容的食不知味，她猜到是因?yàn)槭裁矗烈髁似痰溃?

“爹，你看我其實(shí)可會抓魚了，只要有我在，阿娘和姐姐就不會挨餓，但住在老屋，甭管有什么好東西都是奶奶管著，啥也落不到娘和姐姐頭上，樹大分枝，咱家也該想想分家的事了。”

程時年聽到分家兩個字，驚掉了筷子，秦氏見狀以為自己男人是讓閨女氣的，忙拍了下程元卿，不過那手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

“說什么呢，爺爺奶奶還在，哪能分家。”

柳枝奶奶贊同的點(diǎn)頭，村戶人家都是這樣，能不分就不分，幾兄弟搭著手過日子，這日子才好過，不過她知道這是程家的家事，就沒有開口說話。

誰也沒想到的是，程時年卻說出了讓所有人意外的話。

“閨女大了知事了，不過這事，還得你爺爺同意才成。”

如果作為程家的當(dāng)家人程老爺子不同意分家的話，二房是不可能單獨(dú)出來的，這會讓村里人指著鼻子罵他們不孝，程時年不想讓兩個閨女擔(dān)上這個名聲，女兒家的名聲比男人的名聲金貴多了。

秦氏聽丈夫這么說，當(dāng)即就紅了眼眶，她兩口子年少定情，這些年雖然聚少離多，可卻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丈夫是個頂孝順的人，能讓他說出這句話的不是小閨女的勸說，而是因?yàn)樗麄兇箝|女受的委屈啊！差一點(diǎn)！就差一點(diǎn)他們閨女就讓人賣了！

秦氏沒忍住嗚嗚哭了起來，偏程元月還在場，這事一直瞞著她的，程時年不好勸妻子，只得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收回來了。

秦氏哭了一會兒，又傻傻的像眾人解釋自己沒事，是心里高興的。

柳枝奶奶忍不住心里驚嘆，分家就高興的哭成這樣，時年媳婦在家受啥罪了？

程元卿也低頭把眼淚藏起來，盡管心里酸酸的，可爹爹的態(tài)度還是讓她欣慰，這才是家里頂梁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