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頎

古從軍行

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1]

行人刁斗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2]

野營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

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

聞道玉門猶被遮，應將性命逐輕車。[3]

年年戰骨埋荒外，空見蒲萄入漢家。[4]

【解析】

唐玄宗天寶年間，朝廷連年對吐蕃用兵，犧牲慘重。這首詩用“以漢喻唐”的寫法表達反戰觀點，具有進步的思想意義。詩中充滿陰冷慘愁的氣氛，這是戰爭在人們心頭布下的陰影。“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兩句，從敵方著眼來寫戰爭的苦難，最值得肯定，因為戰爭這個人類社會的怪物本來就是制造犧牲和災難的，敵、我雙方的犧牲者都應該得到同情。詩的最后四句直接發表評論：玉門被遮，意味著朝廷要延續戰爭，將士們沒有退路，只得豁出性命去拼殺。可悲的是，戰爭中犧牲了那么多生命，換來的不過是“蒲萄入漢家”這樣的勝利果實，這個果實的受益者實際上只是皇家而已。詩的結句用了一個“空”字，嘆惋中包含了冷峻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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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交河：在今新疆吐魯番西北。

[2] 刁斗：古代軍中煮飯和打更用的銅鍋。公主琵琶：據載，漢武帝時，烏孫國王向漢朝求婚，武帝把江都王的女兒封為公主，嫁給烏孫王。出嫁途中，公主令人在馬上彈奏琵琶，以抒思鄉之情。

[3] 遮：阻攔。逐：追隨。輕車：戰車，此指軍隊主將。

[4] 蒲萄：即葡萄。漢代自西域傳入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