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遇天緣樓
- 上神的事兒少打聽
- 暗塵隨馬去
- 3772字
- 2022-01-05 11:46:58
日夜兼程了兩月有余,阿鳶被金雁翎關在車里如同閉關,引導決略有小成。
這一天阿鳶再次引導靈氣在周身筋脈運行過一個周天后,忽有所感,天地間的靈氣從四面八方朝她匯聚而來。
靈氣在阿鳶周身經脈飛速運轉,由最開始的滯澀不通,直至運行流暢,整整用了三天的時間。
金雁翎在車廂外感受阿鳶即將淬體成功,心中歡喜,遣車隊進城休整。
想著阿鳶完成淬體后,必定是需要好好泡個澡的。
車子停在驛館內院已經兩天,阿鳶淬體還處在關鍵時刻。金雁翎一人守在車旁,時時留意著阿鳶的動向。
終于在第三天黃昏,最后一寸經脈也拓展完成。
阿鳶能感受到身體里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筋骨都如獲新生。
阿鳶緩緩地睜開眼,黑眸中有精光閃過。
張開雙臂向上舒展,一口濁息呼出后,周身筋骨勢如破竹般,嗶啵作響,緊接著肌膚上浮現一層油泥,酸腐難聞。
阿鳶捂著鼻子,想要打開車窗透透氣。可剛掀開車簾就見到,金雁翎雙臂環在胸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她可不想被他瞧見自己這副臭烘烘的樣子。
將玄天衣變化成斗篷模樣,阿鳶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用來看路,甕聲甕氣的說到:“不許你看我……”
金雁翎自然知道,所謂淬體,正是將體內經年所沉積的濁氣毒素排出體外,使筋骨達到純凈無垢的新生狀態,只有如此才能在修行路上暢通無阻。
當年他淬體的時候,也是差一點把自己臭暈,泥坑里撈出來一樣。
知道阿鳶不想出糗,也不刻意為難她。
“二樓的天字號房,已差人備好熱水,你自去盥洗吧。”
阿鳶聞言,跳下馬車,將斗篷裹得嚴嚴實實,一溜煙兒地跑了過去。
看著阿鳶幼稚憨態的舉動,金雁翎心中不覺莞爾。
阿鳶急不可耐的泡進木桶里,身心舒暢的長吁一口氣。
淬體后的肌膚泛著瀅白的柔光,光滑得掛不住丁點兒水滴;如云的長發潤澤得如同九天星河傾瀉而下。
此刻的碧海玄天衣,如同最初一般,變得純白如雪。
阿鳶立在一人高的銅鏡前,一件件的穿好衣裙。
如同第一次穿玄天衣一樣,她不做要求,玄天衣果然又在她的身上變成了繁華妗貴的樣式。
這一次她看得仔細,她雖然出身低微,可她也看過許多的戲曲。這明黃色繡彩鳳的樣式分明是戲臺上中宮娘娘的扮相。
看向銅鏡里,自己掩在華服下的傾國之姿,她突然就明白了為何那天金雁翎會是那樣的表情……
將玄天衣變作一套湛藍色對襟長裙。阿鳶推開房門,來到庭院中。
金雁翎回身,看向從樓內緩步而出的阿鳶。
從他與她在茶館重逢直到今天,不過短短半年時間,阿鳶出落得愈發動人。
夕陽余暉下,一身湛藍的阿鳶,絕塵脫俗,勝似謫仙。
可金雁翎相信,她得美貌還遠不止于此!
假以時日,隨著她年歲的增長和修為的提升,她勢必會出落得為禍眾生。
淬體后的阿鳶正如姽婳預料得一般,美得蝕骨銷魂,他只看著她就已經悸動不已。
似他這般自持尚且如此,他幾乎可以料想到,其他人會對她產生怎樣的妄念。
“將軍……”
阿鳶柔聲呼喚,將金雁翎的沉思打斷。
金雁翎向阿鳶招手:“過來。”
阿鳶順從的行至金雁翎身前,金雁翎牽起阿鳶的手向著驛館外走去。
“這里好熱啊!”
阿鳶閉關兩月,眼前的街道建筑與天安城有著很大的不同。
房舍不同于天安城那般飛檐斗拱,而是平平整整,一排排整齊得房頂,像被巨人切割過一般。
城中百姓的穿著也與其他地方的人有很大差別。
許是民風奔放,又或者是天氣炎熱,城中男女皆是短打扮,姑娘們的纖腰皆在外面露著。
“我們已經快到邊境了,出了這座城再往南走就是八百里的無人區了。”金雁翎耐心的講給阿鳶聽。
“那我們還要向南走嗎?”阿鳶記得金雁翎說過,她們一共要走三個月,如今才兩個月,顯然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不是我們,是我自己。”撫了撫阿鳶水亮的長發,金雁翎輕聲道。
“將軍去哪里阿鳶便去哪里。”
阿鳶的回答讓金雁翎心中動容,就像許多年前幼年的小阿鳶對他說:“雁翎哥哥在哪兒阿鳶就去哪兒……”
溫柔地在阿鳶滑嫩的小手上落下一吻,將阿鳶的掌心貼上他自己的臉龐,柔聲的勸慰道:“乖,我辦完了事,就去與你匯合。我已經遣了姽婳明天就來與我們匯合,屆時姽婳會喬裝成我的模樣,帶著你和車隊繼續向西,去流云城。我辦完了事,就去流云城接你。”
“你要辦的事兒危不危險?”阿鳶擔心的問到。
“以我得修為還不夠在這世上橫行的嗎?”金雁翎打趣道。
阿鳶努了努嘴,繼續追問道:“你幾時能回來?”
“正月初一,我定會回來同你過新年。”
“那可要三個多月呢!”阿鳶皺著小臉抱怨到。
抬手捏了捏阿鳶白嫩的臉蛋兒,勸慰道:“晚些時候城里有廟會,我帶你去逛逛,好不好?”
心知金雁翎已經打定主意不帶她同行了,雖不高興,可也知道改變不了他的決定,悻悻然地說道:“那你不許食言,早些回來……”
“好,肚子餓不餓?我們先去吃飯?”
被金雁翎這么一提醒,阿鳶還真是立馬就感覺到餓了,并且是好餓好餓的。
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聲音大的她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懊惱的用雙手捂住臉,甕聲甕氣的答到:“就隨便吃一點好啦……”
“傻阿鳶……”
金雁翎寵溺的敲了敲阿鳶的頭。他怎會不清楚,淬體后到底會有多餓,他當年可是吃下了半頭鹿……
天緣樓二樓包間,金雁翎殷勤地給阿鳶不停的布菜,阿鳶也是著實很餓,甚至越吃越餓。
二斤醬牛肉,一只燒雞,半只烤鵝……阿鳶都快哭了。怎么能這么餓,在金雁翎面前這般能吃,她不要面子的?
有心忍住不吃了,卻頂不住金雁翎一直為她布菜,樓下的戲都開場了。
想不到這樣的邊陲小城,也能有如此好的戲班。
這是一出阿鳶沒有聽過的戲,名曰《還魂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戲文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經由臺上的戲子演繹傳唱,情絲婉轉,蕩氣回腸。
酒樓中的食客皆被戲文所感,無不動容。
阿鳶忍不住站起身來,手扶著欄桿微微欠身,想將戲臺上的熱鬧瞧得更仔細一些。
阿鳶年幼貪玩,金雁翎也不拘著她,自顧自地飲酒聽戲。
確是一出好戲,好一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妙哉!
金雁翎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對面的憑欄處也站了人。
不需要抬頭,他便能夠感知到,對面也有一名修士,且修為不低。
那人看向阿鳶的眼神,讓他十分不喜。
起身走到阿鳶身后,伸出雙臂,將阿鳶攬在懷中,阿鳶也不防備,笑靨如花的轉過頭看向金雁翎,金雁翎俯身頷首,順理成章地吻上阿鳶紅潤的櫻唇。
這是金雁翎第一次吻她的唇,阿鳶雙頰泛起了好看的紅暈。
金雁翎有些燥熱,只得淺嘗即止,隨即匆匆離開了阿鳶的唇畔。
金雁翎靈氣突然外放,濃厚磅礴的靈氣將二人籠罩其中,警告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阿鳶回過神問到:“干嘛要外放靈力?”
“一時沒收住……”金雁翎笑笑敷衍道:“吃飽了嗎?廟會都快要開始了……”
“呃……飽了,那咱們就快走吧!”阿鳶窘迫的答到。
當著心上人的面,胡吃海塞的,她怕是全天下獨一份兒了。阿鳶低垂著眼睫,俏臉微紅,含羞帶怯。
對面憑欄處,一位藍袍玉帶,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目送著二人離開的背影,微瞇雙眼,冷哼一聲:“呵——凝元境,好大的氣派……說什么大將軍,瞧著倒像是頭護食的餓狼,本王不過就多看了那姑娘兩眼……”
藍袍男子心中不快,名花有主,實在可惜!
“王爺,可要屬下將那位姑娘請過來?”身旁的侍從討好地問到。
藍袍公子嗤笑出聲兒:“就憑你?還不夠金雁翎一個手指頭碾的!”
侍從訕訕地退到一旁。藍袍男子卻突然起身,口中念念:“看來姽婳說的不錯,確實是位難得的美人兒……”
藥王城因城中的藥王廟而得名,藥王廟建成年月不詳,卻一直香火鼎盛。
相傳住在藥王廟方圓三十里內的居民,無不身體康健長命百歲,百姓感懷是藥王神君顯靈,護佑一方。
每年的九月三十,是藥王神君生辰。城中這一天會舉行廟會,熱鬧非常,更有許多外鄉人會專程趕來參加。
藥王廟坐落于秀水河西岸,此刻城中張燈結彩,玉壺光轉。
金雁翎攜手阿鳶站在碼頭上,望向西岸的藥王廟。
藥王廟不過兩畝地的占地面積,香火卻十分鼎盛,連帶著整座城都有暗香浮動。
藥王廟沿線,各色攤販琳瑯滿目。舞龍隊伍穿梭來往于熱鬧的人群中,遠遠望去,紙扎的金龍竟如同活的一般,游曳在人群上方。
往來的游船畫舫漂蕩在秀水河上,通明的燈光如同螢火,將秀水河妝點的不似凡河。
金雁翎將阿鳶扶到畫舫之上,兩岸是煙火人間,耳畔是絲竹管弦。
一盞盞祈福的花燈隨波逐流。最終,全都流向藥王廟前,一簇簇的河燈承載著凡人的綺夢,圍擁著藥王廟祈求著神恩的眷顧。
“姑娘,放一盞祈福的蓮花燈吧!藥王神君可是很靈驗的。”畫舫上販賣河燈的小販殷勤的推銷著。
阿鳶看見他,就像看見了從前的自己,那時候她也這般走街串巷販賣點心。不過才半年,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見阿鳶看著蓮花燈出神,金雁翎以為她感興趣。
“來一盞。”金雁翎隨手遞給小販一塊碎銀。
小販欣喜得連連道謝:“多謝公子。”說完將花燈交與阿鳶:“姑娘,這花燈里可以放上祈福的字條,神君見了必定護佑姑娘得償所愿。”
小販殷勤的為阿鳶遞上紙筆。阿鳶接過筆,思考要寫點什么,躊躇間用筆桿敲了敲鼻尖。
金雁翎被她俏皮的舉動逗笑了,憶起多年前,他教她識字的場景。
幼年的小阿鳶遇見難寫的字總喜歡咬筆桿。如今看來,這毛病也不知算不算有所改觀。
阿鳶睇了一眼正嘲笑她的金雁翎,轉過身提筆寫下一行字。也不給金雁翎看,裝進蓮花燈,順手拋到河里。
“寫得什么?”
“金雁翎是小狗。”阿鳶昂著小腦袋一副無賴的樣子。
“寫我是小狗?”
金雁翎瞇起眼睛,有心想收拾一下阿鳶,但大庭廣眾的又不太合適。
知道阿鳶就是料定了這一點才故意說的。金雁翎冷笑一聲,連說了三個好:“好!好!好!本將軍記下了。”
兩人這廂嬉笑打鬧,沒注意那盞被阿鳶拋出去的蓮花燈,此刻已順流而下,轉過一個灣兒,再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