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未知的猜測本身沒有意義。暗物質本身就是對未知的命名。不管他們的敵人是什么，即使真的猜中是暗物質，他們的處境也不會比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就像所謂的“車庫中的噴火龍”一樣。雖然暗物質不像是那條完全無法證實與證偽的火龍一樣荒謬，我們可以通過引力透鏡等方式觀測到它存在的間接證據。但是，沒有任何方式與暗物質進行互動的話，實際上它就與那條火龍一樣。

冷靜下來，將思考從對未知的猜測中拉出來，開始從根本上思索應對當前處境的方法。

為了盡量獲取靈感，神重新開始審視此前每一次間諜子個體對地面戰場的掃蕩作戰。

把每一段影像數據的第一位數據認真讀取至最后一位數據。詳盡到分析戰場上每一個平民的表情細節，與影像附件數據所記載的空氣中電磁的所有微弱波動。

讀取到五十一場戰斗，一大半數據之后。神在心中微微皺了皺眉。

在已讀取的數據中，他注意到，在地表間諜子個體使用需要時間蓄力的武器時，一部分原住民個體表現的異常反應。

以初號間諜子個體使用的空氣炮為例。在初號提升聚變爐的能源輸出，在高空制造出強烈的氣爆時。大部分的原住民個體都只是由于異常的天象反應，而茫然地四處觀望。但極少部分的原住民個體，卻懷著詫異大致精確地望向高空中間諜子個體的位置。

而根據事先對原住民身體結構的掃描來看，他們的光學觀測器官（眼睛）不可能有這個精度。

當然，在那些間諜子個體使用輻射武器對有機生命（原住民）進行簡單滅殺的戰場上，則沒有出現這個異常現象。神初步推測是輻射武器進行殺傷的速度遠超過原住民的神經反應速度。

回到最初的數據位，神重新觀察了那些采取了異常反應的原住民個體，精確分析他們的動作并歸納他們共同行為的頻率。

在數據只分析到一半的時候幾乎就不用再進行下去了。一項高得異常的數據表明，依據原住民生理學和語言學知識所進行的唇語解讀來看，絕大多數異常原住民個體在死前都提到了一個名詞，叫“虛境”的名詞。

“虛境”是什么？

神迅速檢索了已收集的原住民資料庫，重點檢索宗教與神話相關的所有模糊相近詞匯。

無匹配結果。

這不可能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名詞。他們能夠以某種方式知悉間諜子個體就是最好的佐證。

在正在檢索的過程中，神同時收到了來自艦隊科研子個體的信息。

對初號先前頭部的檢查與研究已經完成。他們通過對比初號此前頭部的破壞軌跡（包括被掃描的與初號通過影像記錄下來的）與收集的土著大腦的結構。最終確定了未知物體對腦部的破壞是有規律的。

這種破壞是一種不完全的破壞，它會主要影響土著大腦的記憶與情感功能。根據科研子個體的解讀，未知物體在土著大腦中的行為是重構。它會破壞其腦細胞與神經結構的排列順序并加以調整。

只是由于間諜子個體的腦部分布處理器的控制單元、運算單元與土著的腦結構迥異，所以經打亂之后看起來會是一種“無序的破壞”，而非“有序的重構”。

科研子個體同時指明了這種重構會帶來的效果。他們指出，重構后的土著大腦，會被深刻地植入對名為“虛境”的事物的忠誠，以及會通過影響激素分泌，改變一些趨利避害的本能反應。簡而言之，這是一種方便的洗腦。

并且科研子個體在最后附帶了一些見解。他們認為，初號當時在一本關于歷法計算的書籍上接觸到它是有原因的。這種未知物體像是毒藥一般，為了更高效地用于感染，會被未知個體“涂抹”在能夠經常被接觸的物體上。而圖書館中只有關于歷法等的書籍才會更經常被接觸，這就是初號只在關于歷法的書籍上接觸到它的原因。

同時他們猜測，或許此前有更多的這種“毒藥”被涂抹在該文明的各種常見物體上。但是由于初號的地表探測太過于依賴電磁波掃描，因而在觸碰那本書的時候才接觸到這種“毒藥”。

老實說，科研子個體的解讀非常出色。盡管目前階段僅僅只是猜測，但若放在艦隊未被攻擊時已經是足以讓神滿意的調查結果了。

但現在則不夠，正面的技術較量已經開始，這項單一的情報暫時不足以改變什么。

這樣想著，神把目前已經擁有的情報在心里默默地做了一個對比。

目前已知的情報一：一部分原住民個體顯現出超出文明水平的異常行為，并且頻繁地說出“虛境”這個單詞。表示他們很可能得到未知科技或未知現象的幫助。而這種未知事物則與所謂的“虛境”高度相關。

目前已知的情報二：星球上有人通過“涂抹毒藥”的方式對大量底層原住民進行洗腦。這是一種相當低效的方式。如果它的使用者是一個擁有健全科技樹的高等文明的話，會選擇采取這種手段的概率極低。

目前已知的情報三：未知存在對艦隊進行了打擊。打擊只針對了極少個體。這說明要么敵人擁有仁慈的心態，要么敵人不擁有對艦隊實行全面打擊的手段，其技術有很大局限性。

目前已知的情報四：未知敵人的打擊手段難以被任何觀測手段觀測到，其特點與已知的暗物質高度相似。

神想到了許久以前在族群中被提到的暗宇宙理論。

既然暗物質是一種難以被任何手段觀測到的物質，并且在已知宇宙中占據極大比例。那么完全無法排除，宇宙中的暗物質與暗能量會以它們自己的物理規律，組成屬于它們自己的暗恒星、暗行星，或者暗生命。

而由于暗物質不與我們已知的物質相互作用的緣故，哪怕一個由暗物質組成的文明就生活在我們身邊，我們也根本無法察覺它們。

暗宇宙的理論前提有了，已知的四條主要情報已經被羅列出來。剩下了要做的就是將已知條件串聯起來，串聯這個有機文明與可能的暗物質存在……

或許有些有機生物天生具有溝通暗物質的能力，或者暗物質生命（?）會主動選擇與一些有機生命進行溝通？

如果所謂的“虛境”是有機生命與暗物質生命進行溝通的一種渠道，或者說，是一種“暗物質網絡”？

結合那先進而落后的“毒藥涂抹”，以及對艦隊進行的有限攻擊。尋求暗物質生命的幫助則不是無所限制的，甚至可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或許這樣是說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