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艦載工廠制造出來的第一批間諜子個體再次“下界”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已經天翻地覆的第一大陸。

別誤會，并不是說一夜之間第一大陸就被未知的病毒感染，集體變成喪尸怪獸那樣的天翻地覆，而是政治局勢上的。

是的，新的革命被點燃了。

不是來自資產階級。

當新君主國的絕對君主們正在床上做著美夢時，國內爆發革命的急報把他們紛紛扯出夢境，不得不再次面對不那么美妙的現實。

幾乎所有君主在聽到革命爆發的一瞬間想到的都是上一次惜敗于他們之手的國際資產階級聯盟。是上次對資產階級革命力量的剿滅不夠徹底以至于在如此短時間內就爆發了一次新的叛亂？

正當君主們已經在心里開始打腹稿，準備著如何在不損傷本國主權的前提下邀請各國出手相助，并且制定在叛亂后的進一步壓制計劃時，卻愕然地被告知：

這次革命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國內資產階級殘黨叛亂，而是又一次席卷整個大陸的大革命。而且，發動革命的也根本不是什么資產階級聯盟。

是的，沒有錯，在第一大陸的政治經濟學劃分中，他們習慣于管缺乏自身生產資料而被迫出賣勞動力的群體叫做布衣階級。

這個詞語也并不是真的指在第一大陸的社會中，這批勞動者只能穿得了布衣。而是這個詞匯的發明者借鑒了古代對于平民的稱呼，根據習慣而創造的詞匯。

在聽到這場革命后，不止是各國君主瞠目結舌，連由間諜子個體傳遞消息回旗艦上的神都感到愕然，在心里險些大罵出來。

這是哪里的道理？那些一開始就往其它方向發展的社會形態不提，但在這么一個已經成型的社會中，在君主制正值頂峰的時候，甚至第一次資產階級革命的成功都還沒見影子，就爆發了革命？

開什么玩笑。第一大陸的發展狀況可比不上星空彼岸的另一個國家。這些君主國里不僅根本沒有成型的政黨，連資產階級政黨都只是形成了理論雛形，還沒有真正地產生凝聚力并在政治或軍事舞臺上發揮作用。

根據初號間諜子個體傳輸的數據分析，這個世界上也根本沒有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的概念。對權威力量的崇拜依然遍布在大陸各處，缺乏一批足夠出色的思想家來對權力的來源進行解析，對階級壓迫的理所當然進行批判。在充滿階級觀的社會環境中長大怎么可能會產生社會革命的概念？

并且，這個社會的生產力也還不夠發達，那些甚至吃不飽肚子的人還沒有充足的條件來產生自尊，產生對自我價值的肯定。

而由于缺乏足夠的生活水平、交通、通訊等原因。也根本沒有什么機會經常見面與聯絡，完全沒有團結起來發動革命的現實基礎。事實上，他們能夠接觸最多的機會，還是在上次資產階級革命中充當士兵而產生的交流。

在這個世界中，那些缺乏自我意識，也缺乏團結概念的人，就這么驀然地掀起了規模不亞于國際資產階級聯盟的宏偉革命。這已經很難用社會歷史的偶然性來解釋了，這簡直是違背因果律的事件。

如果這個世界正常地發展到未來的話，那么后世的歷史學家一定會頭疼如何在中學的歷史課本上編纂出幾條足夠合理的必然性原因來解釋這場革命的背景，讓那些孩子去背記了。

但無論如何，世界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無論是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只要它發生了，那么它就是對的。無論它違背了人們總結出的任何規律。哪怕是違背了數學率或因果律，我們也只能說是數學率或者因果律是錯的，而絕不應該去說現實是錯的。

當然，前提是它們真的與現實不符。許多時候以為的規律與現實不符，只不過是實驗錯誤，解釋過度，或與其它規律共同作用而展示出的表象而已。

現在，革命已經爆發，對族群而言，要做的只是去如何選擇而已。

是堅持不干涉政策，還是選擇主動干涉文明進程。是幫助君主國一方維持統治，還是打破舊有秩序，建立起平等的新社會。

在遲疑了一會之后，神下定了決心，對已出發和未出發的間諜子個體下達了命令。

“所有現存的間諜子個體注意，現在下達額外任務目標：在不影響本次任務主要目標的前提下，與大陸上的君主國溝通并向他們提供直接的軍事援助。額外任務目標遵循的核心精神如下。”

“第一，我們為了探查未知現象或敵人，需要維持相對穩定的文明局勢。依據上次的經驗而言，未知敵意個體有一定可能依附于該文明的人造物上。我們需要該文明的人造物免于大規模地毀滅或轉移。”

“第二，在未來的必要時刻，我們可能會選擇借助該土著文明的力量。在這一前提下，維持執行力更強的君主政體對族群的利益大于難以掌控的民主政體。”

“第三，在與星球上的任何有機個體達成任何協議前，必須將協議內容上報給我或海倫娜。經過批準的行動方可被采取。在對協議內容進行評估時，應格外注重對情報泄露、任務目標以外的軍事力濫用，技術或樣品泄露的側面效應。”

“至于我們的行動對該文明產生的不可預知的影響，則無需被考慮。為了達成上述目標，允許采取令目標社會產生任意程度的進步、倒退或滅亡的行動。”

頓了頓，神繼續傳遞了此后的訊息。

“為了族群的目標，這個文明的未來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