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一個小土坡上，趙辰語跪在地上，不遠處躺著蘇雨欣的身體。

趙辰語用手不斷地刨著對面，黃土被不斷刨出來，被他甩到一旁。趙辰語就這樣不停的用雙手刨坑，他決定將蘇雨欣埋葬在此處。

之前，蘇雨欣和他說過，在蘇家她一個庶出根本沒有什么地位和尊嚴，蘇家從來沒有給過她應有的關懷，而她也不認為蘇家是她的家。

趙辰語想過捏碎她的本命玉簡，好讓蘇家人接走蘇雨欣的尸體，可是想到蘇雨欣所述的自己在蘇家的經歷，趙辰語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覺得蘇家的人恐怕不會管她的尸體，而且蘇雨欣還和趙辰語一起對抗蘇家的修士，要蘇家妥善安排她的后事根本不可能。

也許，蘇雨欣最想看到的便是趙辰語安葬她的尸體吧。

趙辰語就這樣一直挖，挖了許久才挖出一個大坑來，他隨即甩了甩手上的泥土，緩步走到了蘇雨欣的尸體旁。

看著這個逝去了的女子，趙辰語的面孔之上又是一片悲愴，他久久凝視著蘇雨欣的面孔，眼眶逐漸濕潤了。

眼前的女子，就是為了救他而死的，他趙辰語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卻什么也做不了，這是何等的悲哀與無奈。

一直以來，趙辰語都明白蘇雨欣對自己的感情，雖然趙辰語對她沒有生出男女之情來，但他一直把她當做好朋友，可最終，他的命卻是自己這位好朋友用命救下的。

此時此刻，趙辰語才明白了這個世界有多么殘酷，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中，沒有實力永遠只能被人踩在腳下，自己最親近的人也可能隨時死去。現如今，昨日還言笑晏晏的朋友，今天就與自己陰陽兩隔了，這是多么不真實，多么讓人悲慟。

趙辰語蹲了下去，把蘇雨欣的尸體抱了起來，他緩緩走到土坑旁，隨后跳下了一尺多深的坑底。趙辰語漸漸彎下了腰，小心翼翼地將蘇雨欣的尸體緩緩安放在了坑底。

跳出坑后，趙辰語最后看了一眼坑底的蘇雨欣，隨后他便拭去了淚水，臉上的悲愴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毅然決然的堅毅之色。

“蘇姑娘，你好好安歇吧，我趙辰語在此立誓，不殺楊云歸，我誓不為人！”

趙辰語右手指天，眼眸中升騰著火焰。從前的他，從來沒有下過決心要殺一個人，即便是自己的姐姐被霸占了，他也沒有下定殺人的決心，可是這一次他要殺人！當自己的好友為了救自己而死時，仇恨與殺意就已然升騰了。

徹底失去了一個朋友，讓趙辰語感受到了刻骨的仇恨，正如蘇雨欣所言，殺戮始終是排解仇恨的最好方法。

立下重誓后，趙辰語把周遭的黃土給捧了起來，他最后再看了蘇雨欣一眼，顫抖的雙手還是把土灑了下去。

趙辰語別個頭去，愧疚與自責折磨著他，他不敢再看坑底的蘇雨欣，只是俯視著地面上的黃土，將它們一捧一捧地灑下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坑漸漸被填滿，坑底的蘇雨欣也徹底被埋葬，趙辰語不斷給這個墳堆培土，最后才將土墳堆好。

培完了土，趙辰語站了起來，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錦云劍，蘇雨欣就是用這把劍一次又一次地護在他身前，幫他抵御楊云歸。現如今，他沒有給蘇雨欣做墓碑只會將這錦云劍插在蘇雨欣墳頭，以示祭奠。

趙辰語撫著錦云劍的劍柄，注視著眼前的墳堆，他咬著牙道：

“蘇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要用楊云歸的頭顱來祭奠你！”

言罷，趙辰語毅然決然地轉身，他的眼神中滿是冷漠之色，腳步堅定無比，一步一步地走向東邊的密林深處。

……

一路上，趙辰語都魂不守舍的，他打開王者蘊文珠中的地圖，朝著彭黎湖走去。行進中，趙辰語碰到了兩個散修，趙辰語沒有去理會他們，只是自顧自地緩步前進，仿佛其他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那兩個散修卻一眼認出了趙辰語，他們立即指著趙辰語議論了起來。

“這是趙辰語吧，我不會看錯了吧。”

“就是趙辰語，我在內八城見過他，怎么樣想到啊，李茂被那些世家子弟逼死了，他竟然沒有被針對。”

“也許是那些世家子弟覺得他只是靈天境中期的修士，沒什么威脅吧……”

聽到他們說李茂被世家子弟逼死了，趙辰語當即身軀一震，那魂不守舍的樣子瞬間消失，難以置信的表情瞬間浮現。他立即走到兩個散修面前，抓住他們的手，急切地問道：

“你們剛才說李茂怎么了？”

看著他那急切的樣子，其中一個修士回答道：

“李茂被蘇明山和鄭亦然他們一伙人被逼死了，你不知道嗎？”

趙辰語怔住了，片刻之后，他使勁搖頭，執拗地言道：

“不可能，不可能！以李茂的修為，即便敵不過蘇明山和鄭亦然，也完全有機會逃脫的，他覺得不會死的，這絕不可能！”

兩個散修解釋道：

“不只是蘇明山和鄭亦然，還有馬輝玲和劉遠清，他們四個圍攻李茂，李茂不敵，最后跳崖自殺了，這都是我們親眼所見的，覺得錯不了。”

趙辰語有些恍惚，他久久不語，最后一個趔趄差點跌倒。這樣的結果，容不得他不相信，他抓著二人的手，問道：

“什么時候發生的事，那個懸崖在哪兒，快告訴我！”

“就昨天發生的，那個懸崖在正北五十里外。”

聞言，趙辰語當即施展縱云步，向著正北方向疾掠而去。路上，他還取出了那副蘊文珠內的地圖，找到了那懸崖，確定位置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那里。

到達懸崖邊上時，趙辰語俯瞰崖底，這懸崖真的陡峭無比，而且崖壁光滑平整，連個可以抓攀的巖塊都沒有，從崖頂到崖底更是有近百丈，這樣的高度，即便李茂的身法再好，也怕是九死一生。

趙辰語不相信李茂死了，即便死了，他也非得找到他的尸首不可。下定決心后，趙辰語打算繞道去崖底，尋找李茂。

崖底的樹木很少，雜草卻是遍地，一條三丈寬的小河沿著崖壁向北流淌。趙辰語就這樣一直沿著河流尋找李茂，但行了十多里，卻什么也沒有找到。

一點蹤跡也沒有，但趙辰語沒有放棄，他開始大聲呼喊這李茂的名字，順著河流行了幾十里路，他便喊李茂的名字喊了幾十里，但卻已經杳無音信、無人回應。

漸漸地，趙辰語心中的希望被澆滅，他很清楚，李茂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之所以找不到他，很有可能是水流把他的尸首沖走了。可是，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就這兩天，他兩個共患難的好友皆命喪黃泉了，他不相信，不相信命運會這么對待他。

趙辰語不再施展縱云步尋找了，他又變成了一副魂不守舍、心如死灰的模樣，跟丟了魂似的搖搖擺擺著前行。

又走了幾里路，趙辰語發現前方有人影，就在他以為找到李茂了的時候，他發現了有些不對勁，因為前方有兩道身影，而且穿著和身形完全不像李茂。

再走進些，趙辰語眉頭緊鎖，認出了二人——蘇明山和鄭亦然。

蘇明山和鄭亦然也看到了趙辰語，見到趙辰語的剎那，鄭亦然還有些納悶地低語道：

“這小子怎么還活著，鄭新和竟然沒有殺了他，這不應該啊。”

蘇明山的目光冷冽了幾分，他旋即說道：

“沒死也好，找不到李茂，就先宰了這小子解解氣。”

趙辰語大感不妙，他也來不及悲傷了，此刻的他就一個想法——必須活著。只有保住性命，才有機會給李茂和蘇雨欣報仇。

活著，必須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