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薇雙膝跪在地上，手掌擦過地板縫隙，刺拉拉的疼，她咬牙忍著疼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去開門。

是老趙那張褶子臉。

“怎么了？”老趙一手端著面條，看著她金雞獨立，“蹲馬桶呢？你們這些個年輕人，玩手機跑廁所，自己難受就算了，關鍵還費水費電。”

蘇明薇杵著椅子慢慢坐下，懶得搭理他，輕輕碰了碰膝蓋，檢查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腦子懵懵的，哭久了頭疼，她低著頭摁著太陽穴，“趙叔，有事嗎？”

“哦，這個給你，”老趙將端著的面條連盤子一起放書桌上，“咦，我怎么感覺你這里的家具像是少了幾件。”

蘇明薇頭也沒抬，眼珠子稍轉，“面條是生的呀？”

“手搟面，沒煮，我這不是擔心你不在家，我煮了不就浪費了嘛。”

作風很老趙。

蘇明薇沒什么力氣，低聲道謝。

老趙將一串鑰匙遞她面前，“這是我那的備用鑰匙，你要是出門，就去我那把你這個房間的水電關了，免得浪費。”

“……”蘇明薇大寫的服氣，抬頭看著老趙，表情好笑，“您放心嗎？不親自盯著？”

“我女兒畢業，我和你姨飛趟國外參加我女兒的畢業典禮，順便旅游，”老趙順勢拉了個小凳子坐蘇明薇對面，“我跟你說，你哭過？”

蘇明薇擦了下臉頰，淚水早就干了，她也不是個粉飾太平的人。

“是啊，我老板扣我獎金，氣死我了。”

“那你可以告他呀，”老趙想了下，“打個舉報電話，如果是你應得的，一定會有人管。”

蘇明薇稍稍伸直了腿，膝蓋處傳來鉆心的疼，她只能慢慢收回，冷哼道：“問題是我半個月沒上班。”

“這樣啊，你沒請假？”老趙搖頭，“那就難辦了，如果扯皮的話，以你的財力，請不起律師，打不起官司，萬一得罪人家，你在你們那個行業就很難混下去了。”

蘇明薇翻了個白眼，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她要煩心的事要只有這一件就好了。

“哎呀，沒有過不去的坎，想開一點，下次找個靠譜的公司，你看你，”老趙掃了一眼她的房間，“老大不小了，認真工作，努力賺錢，別過的這么苦哈哈的，我走了。”

蘇明薇強撐著起身，“謝謝你啊趙叔。”

“哦對了，明薇，這套房子我租到年底就不租了，”老趙已經下臺階，忽然轉身說道，“你剛好也租到年底，咱們就不續約了。”

“趙叔，為什么呀，我一定按時交房租，我，”

老趙擺手，“不是這個意思，我女兒想留在國外，我肯定是要陪著我女兒的，所以我想賣了這套房，給我女兒在國外買房子。”

“趙叔，這套房子我要了，我……”蘇明薇梗住，“你給我點時間，我肯定能賺到錢。”

老趙呵呵一笑，“不著急，不著急，我就是先給你打個招呼，你要是想買，我肯定優先考慮，就這樣啊，回見。”

蘇明薇：“……”

那怎么可以，她要不住這里，還怎么穿越空間夾層。

恬恬怎么辦？

留在那邊照顧她的話，父母呢？

蘇明薇抓著頭發，整個人又急又氣，租房的話，她還可以想辦法，可是在這座城市買房？

這個地段，一平米兩三萬，這套房老趙硬說有65平米，那差不多就是150萬左右，首付也要70萬。

她上哪里去弄七十萬？

呆坐了一會，膝蓋沒那么疼的時候，她換了衣服，用毛巾包著冰袋敷膝蓋，打了幾個電話，郵票和錢幣的價格并沒有波動。

蘇明薇嘆了口氣，想賣個高價，看來不會有奇跡發生。

她重新換了衣服，拿鑰匙出門，開著嚴辰熙的車準備去古玩市場，先賣幾萬塊再說。

如果她多兌換幾套，最多就是麻煩一點。

不過這種方式最多也就能用幾次，物以稀為貴，市面上如果大量出現，不但不值錢，還會引起懷疑和不必要的麻煩。

腦子里想了很多可能，膝蓋疼的厲害，連踩剎車都困難，不得已，經過一家醫院，她將車停在一邊，進醫院掛了號，拍了片子。

不幸中的萬幸，骨頭沒事，只是淤腫，噴幾天藥就沒事。

蘇明薇拿了藥，剛準備開車，忽然接到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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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圖書館讀者大道走到底，坐落著一棟頗具設計感的三層建筑。

蘇明薇下車，抬頭看了一眼大樓，“應該就是這里。”

入口便是極具北歐粗狂風格的油畫，這家藝術畫廊蘇明薇只在視頻上看過。

上了二樓，立刻就有穿著合體，妝容發飾一絲不茍的女士上前，“你好，請問您有什么事情嗎？”

蘇明薇笑著拿出手機，將手機界面拿給她看，“我跟劉小姐通過電話，她讓我直接來這找她。”

“您稍等，我確認一下。”

很快就有人從樓上下來，請蘇明薇上樓。

三樓最里面并不是畫廊，而是休息室，風格跟這間畫廊一脈相承。

蘇明薇通過網上能搜索了所有關于五靈讓的信息，除了他教書的學校之外，就只有這家藝術畫廊的負責人劉珺和與他接觸比較多。

而且，她還查到劉珺和非常喜愛五靈讓的作品。

不過五靈讓留下的畫作太少，大多數都被收藏，她手里一幅都沒有。

接到劉珺和的電話，蘇明薇立刻回家拿了畫趕來。

劉珺和起身打招呼，兩人寒暄兩句，蘇明薇急于促成交易，并不想聊其他，劉珺和自然也看的出。

“蘇小姐，你的那輛車的價值是這幅畫的四五倍，”劉珺和拿著放大鏡看畫，頭也沒抬，似不經意地問：“為什么要賣掉五靈讓先生的畫作？”

四五倍？

那就是說這幅畫賣不上一百萬嘍！也是，畢竟千萬級的畫非的是唐伯虎崔白這樣的名家才行。

蘇明薇笑著說：“藝術是無價的。”

“你確定要轉讓給我嗎？”劉珺和終于抬頭，放下放大鏡，換了個姿勢靠在沙發墊上。

從蘇明薇進門，半個小時的時間，劉珺和不停地換靠墊，看得出她身體應該不太好。

蘇明薇點頭，幫她添了杯咖啡，“如果劉小姐有誠意的話。”

“蘇小姐打算多少轉給我？”

當然是按照市場最貴價，蘇明薇查過所有關于五靈讓畫作的出售記錄，最高的一幅賣了80萬。

這并不代表五靈讓畫作的價值水平線，一般喜歡收藏的人不會輕易拿出來賣。

所以他的畫作交易不多。

蘇明薇參考學者專家對五靈讓畫作的分析，大致推算過她手里那幅畫的價值。

其實劉珺和剛才說的那輛車是這幅畫的四五倍，并沒有欺人，反倒很客觀，這幅畫并不會超過一百萬。

“120萬。”蘇明薇說道。

劉珺和幾不可見地笑了下，“看得出蘇小姐很著急，我開門見山，我只能給你打個對折。”

60萬？

蘇明薇一萬個不愿意，她手里值錢的東西就只有意外得來的五靈讓的這幅畫。

光靠郵票什么的，她連信用卡都還不清，更別提其他了。

可是如果不賣的話，一時間她很難再找到這么干脆的買家，最最關鍵的是她真的急等著用錢。

蘇明薇在心里推測，對方應該還有讓步的可能，只是不多。

但有一點，劉珺和非常喜歡五靈讓的作品，這讓蘇明薇多了幾分把握。

“你應該了解過，我很喜歡五靈讓先生的畫作，”劉珺和又換了一個靠墊，姿勢有點怪異，不過這并不影響她說話，“但我是開畫廊的，我得遵守市場規律。”

蘇明薇看著她不太健康的臉色：“100萬。”

劉珺和笑著搖頭，并沒有要加價的意思。

蘇明薇等了一會，見她不開口，她只能繼續讓步：“80萬，這是我的底線。”

“70萬。”劉珺和說道，“如果可以，我立刻讓秘書給你打錢。”

蘇明薇直接起身，收了畫，“我想我需要考慮一下，再見。”

劉珺和也跟著起身，“我給你的價格很合理，希望你認真考慮，我……”

話還沒說完，劉珺和忽然暈倒，嚇得蘇明薇連連后退，急忙去喊人，然后眼看著劉珺和被救護車帶走。

蘇明薇氣地狠狠砸了車蓋幾下，她怎么就這么背，只要再稍微磨一下，這次交易就促成了。

就差臨門一腳。

點怎么就這么背。

在讀者大道林蔭路上站了一會，竟生出幾分蒼涼感來。

看來她真的不適合這里，這次實在差點運氣，蘇明薇收拾好東西，關了水電，拿上購買的物資。

重新回到潭水村。

蘇恬兒不在家，胡秀娥也不在家，蘇明薇騎車去鎮上的服裝廠。

或許是觸底反彈，到了廠里，嚴復告訴她，夏季服裝一經上市，反響極好，他準備拓展市場。

她設計的幾款服裝已經有外面的供銷商下單，廠子里一下子接了好幾單。

“這事我今天聽到最好的消息，”蘇明薇坐在平房辦公室里，快速翻閱單據，“看來我在現代發不了財，卻能在，”

蘇明薇攔住話頭，對著嚴復疑惑的眼神，苦笑了下，“價格似乎被壓的很低。”

“剛起步，很多事情還不成熟，一步一步慢慢來，”嚴復報臂靠在桌沿上，“不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