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迷惘
- 凡人三部曲之成長與愛情
- 劣毛
- 2567字
- 2021-09-25 16:55:09
我跟著那個做棺材的叔叔做好六七副棺材,但我仍然不能夠單獨做這件事,只適合做些打打下手,出出力的活兒。一些尺寸我記不住。
再說,本著沒有正式拜他為師的原因,他也不告訴我。
再加上我并不是要成為一個專業作棺材的,所以,這就是我一個小孩子的心性,只是感覺這個有意思,并不是說非得把這個技藝傳承下去。
雖然到后來我覺得這個技藝的確值得傳承,但這個值得的事從來不會是我來做。
我雖然有可能始終不知道自己適合做什么,但我總是一件一件否定自己生活中做了一陣子的事情。
不是說我不喜歡它們,而是說我覺得我還可以是另外的生活樣子。
我真的就不愿意為固定為一個確定無疑的形象。
這雖然不是個人的追求,但事實上最終成為了我的品性。
這并不是不端的品性而不是從來不追求永恒與穩定的那種安寧。我比較喜歡動態平衡之類的事情。
但也不一定。
我更多的還是跟著父親的團隊去那些人家給他們蓋房子做家俱。
如果說有什么是我能夠獨自完成的,那只有一樣,做椅子。
這個物件我的確是能夠獨自完成的。工效完全達到了一個標準木匠的水平,一天能夠做一把椅子。
對于這個階段性的成績我并不是很感興趣。
因為說實話,我只是從廠里邊回家以后在進行調整與人生的思考。
可能有人會說,一個沒有讀過書的人還會有思考嗎?能夠思考個什么勁兒?
我只想對懷著這樣惡意疑問的人,你麻木并不等于我可以麻木。所以,我總是在每天回家以后要寫上一個小時的心得與想法。
當然自己就會以為因為這件額外的行動而超越于學木匠本身。
雖然未來我也并沒有打算靠碼文字來生活。只是在不斷地思考與碼字的過程中,我對一件事或者一些我感興趣的道理想得更深刻。
雖然這與我的現實生活并沒有什么關系。但,這應當就是我自恃與眾不同的地方。
至于別人怎么看,我不太關心。
在三姐和她的家人,以及我的父母看來,我仍然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總是一天保持著很奇怪的沉默。
因為我這個人看起來,作事很利索,學東西也很快,也勤勞,舍得出力,沒有壞心思,人很正派。
就是不說話,悶葫蘆。雖然我曾經宣稱將來我肯定能夠喜歡說話,這個時候卻是沒有人相信的。
如果說有缺陷的話,在那些關心我的人眼里,不太愛說話就是最大的缺陷。
不過,在那個年代,這個缺陷是可以接受的。
三姐是個很樂觀的女孩子,跟所有人都能夠暢通無阻的交流。唯獨與我之間難以開展溝通。
一方面,是因為我笨的原因,另一方面,她在那個年齡段可能是真的愿意和我成為伴侶,所以保留了一份矜持。
所以,即使我們交往已經兩年多了,仍然沒有要一起出去單獨走走聊聊天的想法。最多,我們只是在一起勞動。彼此偷看幾眼。
比較郁悶的事情是我們干木活的那一家人離A的家很近了,當我們在屋頂釘椽子的時候,就能夠看到她的家。雖然我從來沒有在這附近看到過她。
但從人們的談話中,能夠了解她們住在哪里。于是我意識到,我陷進了一個關于懂事與不懂事的泥潭。
按照我與三姐相處的狀況來說,雖然是男女關系,但并沒有男女朋友的進展,僅僅只是男女朋友的一個我們自知的名分。
從某種方面來說,一點兒約束力都沒有。
而另一方面,我所藏在心里邊的A,在現實世界里的確有對應的一個人存在,而這個人與我完全無關,不僅現在無關,將來也無關。我們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所以,這是藏著的一個不正確的執著。
可是這個執著卻與我堅持地要超越普通農民命運的所有實際行動攪和在一起不可分離。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我把藏在心里的A哪怕是跟現實中的三姐對應上一點點,我就會成為與當時不同的人,就成為會那個能說會道的人。
我和她之間就有極大可能成為夫妻共渡余生。
但這種可能在我當時的那種混亂狀態下完全地沒有了任何機會。
我默默的假裝學著木匠,認真遣詞造句,仍然以為自己有一個偉大而光明的未來。
還想著在未來某一天超越那些考上高中的學生。
能夠把天真的想法一直堅持下去,真的很頭鐵。
雖然木匠手藝人的生活方式我很喜歡,隔一陣子就會換個地方,接觸不同的人,了解不同的人的生活方式,了解他們的對人對事的想法。都很有意思。
這種生活真的有點行走江湖的感覺。無論哪里,都是人生過客。
雖然,我偶爾會想起自己如果還在縣城里邊那個廠子里邊的生活細節,為自己能夠從一個生活環境適應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而感到奇怪,從而推想未來,我可能也不會再干這種木匠手藝活,而再去干別的事務。
至于去干什么,因為我對整個世界以及自己所具有的潛力一無所知,所以,我也不知道將來我會干什么。
但我一定會干我現在、我之前都沒有干過的事務,我一定會去見我今天之前沒有見過的人,我會去做我現在及之前沒有完成過的事業。
當然,我會想,現實中的A會被我守候到嗎?從客觀上來講,這種可能性為零。
從現實條件上來講,我會和三姐走到一起嗎?如果我有直覺的話,如果我能夠洞察未來的話,會嗎?
因為我心里藏了A,所以,直覺是不會。
那么,我舍得現在就明確放棄三姐嗎?又舍不得。
因為我年齡還小,未來的人生在當時看起來還無限遙遠的長,完全有理由經得起不斷的等待和浪費。
我就只滿足于單純的干活,然后每天回家,早上再去干活。真正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到了農忙的季節,我會和三姐一起割麥栽秧。我們之間言語很少,但勞動很默契。
在一起的時候,我的感覺中有一種溫暖,那種和親人在一起的溫馨感慢慢的建立了。我想,這也是一種類似于信任的東西。
雖然很淡,但是和以前完全不相干有了不同。勞動的確是能夠促進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的。
其實,我們都不知道,未來有更多的機會面對我們兩個人,只是當時我們都無法左右自己的行為和命運。
如果未來我們各自走不了不同的人生道路,那也不是我們所能夠把握和控制的。
從某種神秘主義的方面來說,我們只能在這一世錯過。不管我們之間有多么深厚的緣分。這種錯過幾乎就是不可抗拒的。
那一天,我一個人去往修房子那家人干木匠活,因為頭天晚上,其它人都沒有回家,我一個人很早就往上走。
不知何故,這一天,我真的不想干活,有一種要逃離木匠生涯的強烈欲望。
每天早上要經過三姐的家的東南角。這天,匆匆而過,希望沒有人看見。
因為我準備上山而不是去干活。
但這個想法是無法給任何人講述的。任何人也不會理解這種古怪的要求。
但,當時,我就是不愿意再去干活。我不知道人生的出路在哪里。
反正,我就是不愿意再以一個木匠的身份生活。
不想把自己固定在這些古老的傳統手藝上。雖然這些手藝很應該得到傳承。但,我的確在這方面沒有什么天賦。
別人不知,我自己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