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可惜了！”

楊易搖頭，也為廬陵公主感覺可惜。

可惜她是女兒身，可惜她出身皇族，可惜她有個兄長是陳王。

儒道修煉體系與人族、朝廷緊密結合，概括來說就是立心、修身、立功、立德、立言，差不多就相當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因此儒道修煉體系，對女人并不友好。

同時也因為稷下學宮的特殊性，它既需要和朝廷緊密聯系，但又要與皇族保持距離，因此基本上不會收皇族人為親傳弟子，就更別說祭酒了。

稷下學宮祭酒，也就是儒家當代夫子，幾乎每一代都是一品儒圣，天下最絕頂的強者，對朝廷有著極強的影響力。

為了保持稷下學宮地位的超然性，他們是不會插手皇位更替的。

本來的話，廬陵公主作為女子，因為無緣皇位，也無法參與政事，就算被夫子收為了親傳弟子也沒有什么。

但壞就壞在，她兄長是陳王。

陳王雖然是庶出，但因為能力非凡，在朝廷中也有不小的勢力，是爭奪皇位的候選人之一，如果有夫子的支持，那登上皇位幾乎是十拿九穩。

因此為了避嫌，夫子不可能受她為親傳弟子。

楊易搖了搖頭，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之腦后，和嚴明軒踏上了漢白玉石階，穿過宏偉的山門牌坊，進入了稷下學宮。

…………

學宮深處，幽靜小院。

院子中，師無涯和一個俊朗的中年男子相對而坐。

這俊朗的中年男子穿著靛藍色儒袍，臉上掛著裝模作樣的笑意道：“無涯兄，這賽詩大賽往年你們不參加也就算了，今年為什么還不參加？我可是聽說了，你們外舍出了個俊才，一首詠荷異象天成。如果他也參加這次賽詩大會的話，頭名肯定就是你們的。”

對方的語氣頗有關懷之意，但配合著臉上的笑容，師無涯卻有種把他打成豬頭的沖動。

此人名為江蘊，他的死對頭之一。

在少年時代開始，兩人就一直在競爭，持續到了現在。

特別是因為他是外舍的先生，而對方是上舍的先生，江蘊沒少在學生方面對他進行嘲諷和炫耀，搞得他暗恨不已，可又卻無可奈何。

因為根據學宮的規矩，外舍學生九品立心后，立馬就會晉升到內舍；八品開竅后又會晉升到上舍；七品養氣后，才會進入內宮，外舍根本就留不住人。

儒道八品為開竅境。

開竅心竅，可以令人聰慧；

開啟眼竅，可以明察秋毫；

開啟耳竅，可以耳聽八方；

開啟眉竅，可以令人記憶力大增等等。

可以說，上舍學生在各方面都能夠完全碾壓外舍的學生，兩者根本沒法比。

九品立心，八品開竅，七品養氣，這三個境界都是在打基礎階段，基本上沒有什么戰力，唯有六品修身后，儒士才擁有神鬼莫測的能力。

六品修身，五品立功，四品養德，三品著書，這四個境界鑄就儒士根基。

無論是師無涯還是江蘊，他們兩人都是儒道四品，需要養德，而教書育人有功于江山社稷，乃是大功德之一，這也是為什么先生社會地位高，受人尊敬的原因。

一旦他們完成養德，那就不需要再做先生了，可以潛心著書立言進入儒道三品，此為大儒，可名垂千古。

雖然心中暗恨，但師無涯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來，否則豈不是讓對方看笑話么。

他漫不經心地喝著茶，淡淡道：“賽詩大賽年年舉辦，水平也就那樣，偶爾才能夠出現一兩首異象天成的詩詞。我有弟子楊易，沒有讀過什么書就能夠作詠荷，相信將來肯定會更上層樓，作出天人交感的詩詞來也未可知。”

一般來說，詩詞好壞有四個境界。

最低的當然就是不入流了，第二個境界是以假亂真，第三個境界是異象天成，第四個境界也是最高境界，那就是天人交感。

天人交感，大道相合，這是詩詞文章的巔峰。

江蘊冷笑，天人交感？你想屁吃呢。

自儒道創立以來八百余年，天人交感的詩詞文章攏共也不超過十篇，作者不是儒圣就是亞圣，哪個不是名垂千古的人物。

“咦，楊易，不對吧，做出詠荷的人不是叫嚴明軒么？”

師無涯淡然笑道：“詩是楊易作的，被嚴明軒借用了。有時候我總覺得人和人的區別，比人和豬的區別都大。

你說我們學宮里這群人，有著天下最優秀的先生，也有著最深厚的文化傳承，可作一首異象天成的詩怎么就那么難呢？

你看我弟子楊易，書沒有讀過幾本，也就是太平縣衙中的一個小小捕快，卻能夠隨口作出異象天成的詩來，連我都嫉妒啊。

他心慕儒道，跪求著我要拜師，我心一軟也就答應了。”

“捕快，武夫，這怎么可能！”

江蘊震驚地差點站了起來，心中根本無法相信。

作詩詞文章向來是他們儒家的看家本領，一個小小捕快，何德何能能夠作出異想天開的詩來？

師無涯心中大笑，卻故作嘆息道：“事實上就是如此，所以我才說嘛，人和人的區別，有時候真的比人和豬的區別還大。江兄，你說是不是？”

江蘊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心中暗哼。

本來想來擠兌一番師無涯，讓自己開心開心，卻沒有想到被對方反將了一軍，罵自己的學生是豬，這讓他如何能忍。

他淡淡道：“既然你的弟子那么厲害，異象天成的詩也不過是信手拈來，那為什么不讓他參賽？這次的賽詩大賽，我弟子楊紹秋精心準備了一首好詩，看來又要獨孤求敗了。”

師無涯針鋒相對：“昨天才收的弟子，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賽詩大賽的事情，否則你以為你弟子楊紹秋還有機會？”

“呵呵，是么？”

江蘊冷笑，他相信師無涯不會騙他，或許這個楊易真有些詩才。

但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沒有足夠多的積累和底蘊，就算能夠寫首異象天成的詩，那也不過是驚鴻一現而已。

踏！踏！

院外傳來腳步聲，師無涯抬頭，就看到楊易和嚴明軒兩人走了進來。

“見過先生！”

楊易和嚴明軒來到涼亭中，先是朝師無涯恭敬一禮，然后又朝江蘊一禮。

師無涯微微點頭：“你們來了。”

楊易迫不及待地問道：“先生，我昨晚寫了首攻伐類戰詩，不知道能不能參加咱們學宮的賽詩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