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意有所指的話，連軒一張老臉通紅。
打那以后，他就不敢再跟齊二爺說什么朝政之事了，整日里沒話可說就唉聲嘆氣，郁郁寡歡。
連齊二爺都看出他心緒不佳，卻只以為是自己時日無多，也沒多問。
這天段副官閑來無事，受林之源所托來探望，找到了在塘邊數金魚的連軒。
“軍師，你最近這是怎么了？二爺身體正在痊愈，怎么還聽下面的人說你整日唉聲嘆氣，嚇人的緊。”
不提還好，這一提，連軒又重重嘆了口氣。
聽完前因后果，段副官忍不住嘲笑道，“我還以為多大點事能難住鎮國將軍的軍師了。”
“你別打趣了，我快憋死了。”連軒抬手重重給他一拳。
段副官側身躲過，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有個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了。”
連軒被他這笑搞得心里發毛，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聽了。
聽完以后，連軒一百個不相信，目光里甚至帶著些許的鄙夷。
呵，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老段。
但是，段副官再怎么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面對他的鄙夷，絲毫不慌亂，甚至義正言辭道，“大夫說不讓他勞心，那你這時候說的什么話都會讓二爺多想，倒不如直接給他來些純娛樂的，還不用動腦子想不是？”
還別說，這被他說的還挺有道理。
連軒聽進去了，完全忽略了段副官那深深的笑容，轉而去尋書去了。
當天就讓手下在市集買來最火熱暢銷的書，手下拿來的時候還用黑色布匹包裹得嚴嚴實實。
而且，神色還有些慌張。
連軒心下疑惑，卻也沒有多問，當即接過來就去了齊二爺的房，齊二爺本就小憩著，聽聞開門聲就睜眼看了去。
他現在還不能怎么坐著，基本都是躺在床榻上。
見是連軒來了，心中還有些驚訝，這幾天可很少看見他了。
連軒笑容滿面，手里揣著包裹就坐到了他旁邊，“二爺，我尋來了幾本書，給你念著打發時間。”
齊二爺聞言，笑著應下了。
連軒見他確實心情不錯的樣子，心里也很開心，連忙打開包裹，拿出一本書，藍色的書皮上寫著明晃晃的幾個字。
怎么說呢，每個字他都認識，但是放在一起，他就有些不理解了。
“怎么了？”齊二爺見他猶豫，問道。
“沒事沒事。”連軒擺擺手，摒除雜念掀開第一頁，開始一字一句地念起來。
他的聲音是比較清朗的，中間帶著絲絲的慵懶，很容易讓人聽進去，聽內容讀的應當是個民間的故事。
只是......
“......”
越往后，故事的風向就越來越不對勁，聽得齊二爺愈發沉默，臉也越來越沉。
齊二爺四十不惑，高風峻節，懷瑾握瑜，讀得向來是兵書史冊，可就算如此，他也是個中年男人了，怎么不知道連軒此時此刻讀的是什么冊子。
就是連軒自己，都意識到不對勁了，但是他不敢說。
在齊二爺要殺人的幽幽目光下，連軒干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一溜煙就跑路了。
當晚，連軒就殺到了軍馬場，把那一沓書冊子直接扔到了段副官的臉上。
段副官自知得逞，心里憋著笑，卻表現得滿頭霧水，不解的眼底還帶著絲絲的受傷。
連軒咆哮，“你說的法子一點用沒有，二爺差點沒給我吃了！”
段副官聞言，裝模作樣地拿起一本，翻開看了幾眼。
唔，還挺帶勁。
只見段副官燙手一般將那冊子扔了出去，掩面鄙夷道，“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連軒蹭一下子火就上來了，“主意是你出的，辱什么斯文？你讀了幾本書，斯文在哪了？！”
段副官無奈地掏了掏耳朵，“軍師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只是讓你買些民間暢銷的書籍，豐富有趣的，讓人緊張卻欲罷不能的，誰讓你買這些下流人士看的腌臜書籍。”
“齊二爺那等高風亮節的清風之人，聽了這沒弄死你是你命大。”
段副官這么一提，連軒只覺得脖子涼颼颼的，一想到齊二爺當時的眼神，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這書可是手下的人按你說的買回來的，能有錯嗎？”連軒不放棄地反駁。
此話一出，段副官一臉受傷地看著他，“我說的是志怪書籍，你手下的人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段副官末了還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連軒聽到。
連軒一張臉漲得通紅，作勢回去要好好懲罰買書的人。
段副官隨手撿起一本看起來，再看連軒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該說不說，這書選的挺有意思。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耍了的連軒，回府就把那買書的小子狠狠地罰了一遍。
罰完還讓他重新去買。
小侍衛很委屈啊，聽那形容那個男人會想別的地方？這下倒好，費力不討好，訓練量也是平時的三倍了。
這次買回來的倒是沒什么問題了，連軒再次抱著一沓書到齊二爺房間的時候，齊二爺的眼神里滿是警惕和防備。
“二爺，別緊張別緊張，上次是個誤會，手下人沒買好，這次沒問題了！”
連軒忙將書的封面一一展現在齊二爺面前。
《山海志怪經》，《青丘有狐》，《志異故事集錄》......
連軒看這次的書名心里也有底了些，比上次那什么《風流王爺二三事》好多了。
齊二爺怕了，板著張臉不做反應。
連軒知道齊二爺怕是已經給他一板子拍死了。
但是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連軒挑了個看起來比較靠譜的《志異故事集錄》，態度認真地講了起來。
大有一副改過自新的架勢。
一聽他開始講，齊二爺就開始閉上眼，企圖讓他知難而退，但是連軒只顧著洗白，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
“夠了！”齊二爺忽地一吼，將陷入劇情中的連軒嚇得一個哆嗦，手里的書差點沒丟出去了。
“我累了。”齊二爺閉著眼道，連軒應下，收拾了書就離開了。
關上門的瞬間，齊二爺唰地睜開眼，下意識地看了看房梁的陰暗處，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抬手將褥子往上蓋了蓋遮住了頭，順帶還把手縮進了薄被里。
連軒出來以后，也是長舒了一口氣，看二爺的模樣，是很喜歡這鬼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