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愣了愣，似乎是被他的氣勢震住了。

伍達將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在眼里，他默不作聲，徐徐走到走到手下灑雁面前。

那目光森冷幽寂，宛若深夜悄然臨世的殺神。

灑雁是剛加入沒多久的，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名為弘赤的團伙，就見識了什么叫血流成河。

尤其伍達嗜血的眸子，讓人看一眼都覺得腳下生寒，動都不敢動。

灑雁動也不敢動，站在他面前低著頭，拼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不堪。

“灑雁是吧。”伍達臉上看不出情緒，灑雁不自覺地咽了口吐沫，點點頭。

“你剛才是不是被他嚇住了？”

“我……我第一次……”灑雁一聽，整個人開始控制不住地抖，低著頭支支吾吾半天，恍然聽得一聲忍著痛的悶哼，灑雁就看到了倒在他腳邊卻一言不發的奴隸。

他沒死。

只是被伍達捏住肩膀，一腳踹斷了一條腿。

誰也沒想到，這次能抓到一個骨子這么硬的奴隸。

伍達來了興趣，“本來我想直接弄死你，但是我現在改變了注意。”

伍達半蹲下身，伸手扯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我想，沒有什么比一點點擊碎你的驕傲，拆卸你的骨氣來的更有趣的吧？”

那奴隸一言不發，一雙眸子如古井般死寂。

這非但沒有讓伍達生氣，反而更激起了他的興趣，伍達將他一甩，朗聲大笑起來。

“利孜，從現在開始，你走隊尾，好好照顧他，有口氣兒就成。”

伍達在隊伍里向來說一不二，利孜是僅次于伍達的二把手，但是對于伍達的話，他向來都是奉若圣旨。

更何況，在“照顧”人方面，他還沒見過比他更知道如何擊垮一個人的心理的。

“到時間了。”

有人喊了一聲，隊伍并沒有因為男子斷腿而有所緩慢。

相反地，為避免男子速度影響了所有人，利孜找來繩索拴著一個皮環。

奇就奇在，這皮環內部有三分之一布滿鐵針。

不少人是第一次見利孜拿出來這個東西，就見他將皮環套在了男子腰上，布滿鐵針的那一部分，就放在他的腰后。

這一次，所有人都懂了。

只要那個男人速度慢下來，勢必拉扯到繩索，皮環一緊，那密密麻麻的鐵針，定然根根入肉。

更要命的是，路途顛簸，那些鐵針扎進去以后，還會晃動，在肉里面晃動。

那滋味，應當與萬蟻蝕骨一般無二。

不過……

并不是只有跟不上才會受這罪。

利孜牽著繩索的另一頭，走了快半個時辰，他都沒感受到繩子緊起來。

回頭一看，男子正瘸著腿跟在他身后不遠的地方，手里還握著幾圈繩索。

利孜一眼就看出來他的意圖。

本來他們已經趕了十日的路，這幾天為了節省吃喝，奴隸們都是兩天吃一頓，他們的體力自然跟不上，整體的速度也就上不去。

那男子就是算準了這個，提前將繩索纏起來幾圈拿在手里，盡量與利孜保持同一速度，累了就將手里的繩放下來，速度也慢下來緩一緩。

等繩子快繃起來，他就趕緊加速，再纏幾圈。

如此反復，他到也沒怎么受罪，一直走下去的話腰間的皮環是不會有問題的。

灑雁的注意力時不時就在男子身上掃過，這一路上，就見他速度忽快忽慢，默不作聲地纏放收收拾繩索。

只是，當他再一次要加速開始受繩子時，利孜忽地飛速往隊首趕去，那一瞬間繩子繃得筆直。

男子的眼底出現一閃而過的慌亂。

但是很快就被他掩蓋。

這一下沒有辦法，他只能生生受了這一下。

鐵針并沒有那么鋒利，全看繩索繃直的程度，繃得越緊，針刺入的就越深。

利孜反反復復，忽快忽慢，完全打亂了節奏。

仔細瞧著，到是能看見地上偶爾落下的幾滴血漬。

但是那人，依舊不說一句。

灑雁猶豫半晌，小聲地扯了一下身邊人的衣服。這兄弟比他早來半年。

“兄弟，我怎么覺得二當家，好像跟平時不一樣，他看著不像是這么心狠的人啊。”灑雁疑惑。

那人嘆了口氣，沒忍住還順帶搖了搖頭。

“兄弟你有所不知，二當家原先命苦，是當家的把他救了出來。”

“那時候他身上戾氣還很重，也是大當家一直陪著開導，這才像是個正常人了。”

因為利孜身處泥潭，渾濁不堪，他不愿意救他贖他的恩人受傷，所以這些骯臟的事情，全部他來做。

但是他又不想伍達看見他真實的一面后，懼怕他，所以平時他注意了些，起碼在伍達面前，他是個正常人。

但是一旦接手任務，他就原形畢露。

“這樣啊，”灑雁點點了頭，心想利孜這個樣子，也是命途多舛。

他自己也不是一個好人，未經他人苦，也不會去勸他人善。

利孜很沉得住氣。

距離第二日交“貨”時間，還有很大的空白時間。

不過是挫人骨氣的小事，他利孜還沒有失敗過。

這第一步，就是肉體折磨。

受了一下午的腰針，想必已經筋疲力盡了。

利孜端著所剩不多的晚飯，走到了男子面前，順手給了他一個干燥硬生的餅。

男子已經幾日沒吃飯了，因為他的不配合，眼下確實有點撐不住。

于是……

他便伸手去拿，指間剛接觸到餅，利孜忽地一松手。

這地面久旱未雨，地面早就集積成了一層厚重的土灰。

這餅若是掉下去，那他吃是不吃？

血脈里流淌的掘強與骨氣，不會讓他屈服。

于是，男子另一只手一往前這么一伸，剛好接住，那張干得可憐的面餅就落入男子手里。

利孜一張臉瞬間冷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正要將餅往嘴里送的人。

剛剛送到嘴邊，將要咬下的瞬間，利孜抬手就是一拳。

只聽“嘭”一聲，連人帶餅都飛了出去。

利孜收回拳頭，極為嫌棄地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在半空甩了甩手。

“不好意思，本人有些潔癖，見不得你那臟手去碰入嘴的東西，現在就好了，直接上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