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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作為修辭的風景

大多數人對修辭的認識通常都是語言學范疇的,但僅僅把修辭限制在語言層面,無疑窄化了修辭的邊界。修辭學起源于西方,到了近現代,修辭學的研究逐漸將小說技巧和復雜的修辭主體關系及制約修辭活動的語境因素等都納入修辭研究的范圍之內。在亞里士多德強調主體的道德質素在說服讀者方面的重要性的基礎上,韋恩·布斯進一步闡釋了作者在小說創作中以說服讀者為目的的修辭性介入。[3]持這種觀點的還有英國的小說家和小說理論家戴維·洛奇。[4]綜合這些學者的觀點,概括起來說,小說修辭就是指:“小說家為了控制讀者的反應,‘說服’讀者接受小說中的人物和主要的價值觀念,并最終形成作者與讀者間的心照神交的契合性交流關系而選擇和運用相應的方法、技巧和策略的活動。它既指作為手段和方式的技巧,也指運用這些技巧的活動。作為實踐,它往往顯示著作者的某種意圖和效果動機,是作者希望自己所傳遞的信息能為讀者理解并接受的自覺活動;作為技巧,它服務于實現作者讓讀者接受作品、并與讀者構成同一性交流關系這一目的。”[5]它不僅僅包括狹義層面上引導讀者的手法和技巧,而且包括廣義層面上小說本身的修辭性。這些都是為了實現作者與讀者的交流這一根本目的而存在的。[6]韋恩·布斯等的理論,把修辭從語言層面擴展到敘述技巧和策略的層面,從而使得小說修辭成為小說理論研究的重要課題。[7]

“如果花園要使自己超越自然力量的法則,那么園丁的塑造意志便不可或缺……”[8]中國小說家們對風景構圖的揀選,正是這種塑造意志的體現。但這樣的塑造意志不僅僅為審美意識所左右,觀賞者的因素有時也成為作者的敘事考量。雖然最后呈現出的敘事文本,是多種敘事目的和意志博弈的結果,但是觀賞者的閱讀期待和對作者觀念的感知、接受,是小說家描繪風景藍圖時所要考量的重要維度。

在小說中,風景作為敘事建構的一部分,也包含在作者、文本和讀者之間的這種協同關系中。作者利用修辭策略來編織風景,完成意義和敘事建構;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在敘事的導引下,進入風景話語場域,從而領悟、理解和認同小說的情感態度、道德態度甚至政治態度,接受道德感化和情感感染。貫穿小說家—風景文本—讀者之間的這種關系,本身就形成了一種風景書寫的修辭機制。[9]

作為修辭機制的風景不僅僅意味著風景書寫使用修辭,而且,它還意味著作者在小說中出于某種認知、情感、倫理、價值、信仰等目的對風景的刻意建構。也就是說,小說風景從來都不是客觀的風景描寫,而是滲透著小說家的情感傾向、價值觀念以及時代意識形態的主觀建構。這樣的風景文本建構,多大程度上能夠為讀者所接受,對讀者產生影響力和感染力,取決于小說家風景書寫修辭技巧和策略的選擇。

與此同時,風景書寫的修辭技巧和策略并不是外在于作品的內容和意義的,而是與風景書寫的意義內涵相交織,成為一個完整的書寫主體。[10]但最終,這種修辭技巧和策略的選擇,還是要取決于作家的世界觀,因此,“手段的研究就是關于藝術家世界觀的研究”[11]。“理解他的文學手段”,而且還要“理解他的個性和哲學本質”。[12]所以,風景修辭策略與小說家的“個性”及“世界觀”密切相關。風景修辭策略絕不是一種純粹的工具性的手段,而只有當它與作者的世界觀構成一種積極的互動關系,它才會成為一種積極的修辭力量。當然這樣的風景修辭機制必然還會受到時代的政治狀況、文化思潮、經濟狀況、道德狀況、價值觀念、新聞出版狀況等因素的影響,時代的風氣和精神風貌必然反映到風景中。個人思想和時代觀念共同構建著的風景,在修辭機制作用下,必然會對讀者產生一定的影響力和感染力,最終成為讀者心中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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