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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只認衣衫不認人

從春風樓出來,李承道沒有著急回自己的小窩。

現在回去也睡不著,還不如四處逛逛,順便找一下書局的位置。

虎丘縣位于震澤南岸,西側是貫通南北的大運河,往東二百里便是東海,可以算得上是三面環水,依靠著豐富的水產資源以及水路運輸。

論富裕程度,這座小小的縣城可以在大離神朝一千八百縣里能夠排進前十。

李承道走在虎丘縣街頭,手里拿著一個剛出爐的紅薯,一邊吃一邊閑逛。

街道兩側有著各種各樣的商鋪,錢莊、酒樓、成衣鋪子……還有李承道此行的目標——書局。

他早就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書局不止售賣經史典籍、詩詞話本,也可以幫文人雅士出書出畫本,尤其是某些只能私底下翻閱的畫本在書局向來都是很受歡迎。

不過因為這種畫本是朝廷明令禁止的違禁品,所以很少有畫師愿意冒這個險。

被查出來丟人不說,還可能要面臨牢獄之災。

李承道今日找上門來,自然不是打這方面主意,而是想把自己依據崔判官的探案經歷改編的畫本推銷出去。

這間書局喚作嘯林書局,看規模還是挺大的,光是臨街就有八間門面,比隔壁的酒樓還要多出兩間。

進出嘯林書局的也都是青衫儒袍的讀書人,滿口之乎者也。

站在門口迎來送往的伙計也不是尋常酒樓飯店里的小二那種,而是穿著考究的儒衫,頭戴儒冠,年約三旬左右。

進出店里的讀書人都叫他一聲明軒兄。

顯然,這人肯定也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而不是沐猴而冠的假貨。

李承道只觀察了幾眼,便看出了很多東西。

他吃干凈手里的烤紅薯,整理了一下衣衫,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雖然身上衣衫破舊,但他卻一點也不怯場。

站在門口的“明軒兄”見他過來,不緊不慢地拱了拱手,“公子是初次光臨蔽店吧,不知是要購書,還是租書?”

李承道微微皺眉,察覺到對方客氣的表面下隱藏的輕視。

他搖了搖頭,“先看看再說。”

說著,他便邁步朝店里走去,“明軒兄”皺了皺眉,轉身也跟了進來。

嘯林書局內部空間很大,裝飾也很雅致,中間的花廳被制作精美的屏風分割成若干個雅間,有許多讀書人在里面安靜地看書。

還有七八個穿著同款白色繡竹儒衫的年輕書生在作畫。

李承道遠遠地瞥了兩眼,見他們畫得都是同一個女子——錦繡羅裙,白紗遮面,立于一片桃林之中。

在比賽?

李承道來了點興趣,便多看了兩眼。

就兩眼,他的興趣便又沒了。

因為實在是沒什么可看的。

這幾個書生一看就是沒在丹青上下過苦功,畫得最好的也就能達到線條流暢的水平。

……

李承道大廳內轉了轉,頗有一種逛圖書館的感覺。

四周則是高大的書架,上面分門別類地擺滿了經史典籍、名家詩詞、書法字畫等等,還有專門的柜臺售賣筆墨紙硯等等文房之寶。

就是背后總有一道目光緊盯著他有些煩人。

是那個“明軒兄”。

自打進門之后,他的目光便一直緊盯著李承道,跟個監控似的。

這是怕我偷書?

李承道心里膩歪,正想轉身走入,前面柜臺上的一個東西卻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根炭筆,以紙、絲線纏繞,看起來有點像鉛筆。

這也正是吸引李承道的原因。

來到大離朝之后,他見慣了毛筆,乍一看到這東西,頓時倍感親切。

他正要拿下來問問價,卻聽背后傳來“明軒兄”的厲喝聲:“別動!那東西碰壞了你可賠不起!”

“賠不起?”

李承道皺了皺眉,想不到昨晚在春風樓沒見識到“狗眼看人低”,反倒是在這里長見識了。

他索性伸手將那炭條從柜臺上取了下來,望著疾步敢來的“明軒兄”淡淡地道:“這東西值個千金,還是萬金?”

“明軒兄”目光緊盯著他手上的炭條筆,眼角抽搐,一副想奪下來,又怕弄壞了的模樣。

最后,他抬頭望向李承道,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你這人好不曉事!這一支柳墨雖不值千金、萬金,卻也要二兩銀子!看你穿得窮酸模樣,弄壞了你賠得起嗎?

快把它放回去!”

李承道吃了一驚,“這一只木炭作成的炭筆也要二兩銀子?”

沒想到“明軒兄”比他更加驚訝,“你怎么知道柳墨的制作方法……”

話音未落,他便自知失言,連忙壓低嗓子小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墨?”

李承道笑了笑,“這名字挺有詩意的,不過名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它就是一根炭條的事實。一根炭條你也要賣到二兩銀子,你們這店夠黑的啊!”

“明軒兄”面色一冷,喝道:“我看你是來搗亂的吧,是不是城南的東寶書局派你來的!”

李承道捏著“柳墨”在他面前搖了搖,淡淡地道:“本公子是要與貴書局談一筆買賣!”

“明軒兄”聞言先是一愣,先是上上下下打量李承道一番,然后才冷笑道:“怎么,你想用‘柳墨’的秘密和本店做交易?在下姓王名景,字明軒,乃是這嘯林書局一執事,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不要癡心妄想……”

李承道瞥了他一眼,沒等他說完便自顧自地道:“王執事是吧?我要談的是上萬兩的生意,你做得了主嗎?”

王景“呵呵”笑了兩聲,輕蔑地道:“就憑你還‘上萬兩的生意’?下次說這話的時候,不如先借一身得體的衣服。”

李承道沒有和他爭辯,拿著炭筆徑直走向一個正在畫畫的書生,“勞駕,借畫紙一用!”

那書生正畫得入神,也沒聽清他說什么便回了句“自便”。

李承道便毫不客氣地從書案上拿了一張畫紙,在一旁的空書案上鋪好。

王景見狀快步追過來,壓著嗓子喝道:“你要做什么?”

李承道聳了聳肩,“不是都在畫畫嗎,本公子也獻丑一下。”

“你也會畫畫?”

王景輕蔑地笑道:“柳墨乃是東家為了讓人書寫方便才發明的,我倒要看看你拿它能畫出什么來?不過你要用柳墨,需先把銀子付了才行!”

“能畫的可多了!”

李承道隨手將袖袋里的那一小錠銀子丟過去,“收好了,待會還給我時若是磕了碰了,本公子可就不要了。”

王景沒想到他真能掏出二兩銀子。

他將銀子接在手里只是冷笑,沒把李承道的話放在心里。

到手的銀子豈會還回去?

開什么玩……嗯?

王景眼角余光瞥向書案上的畫紙,臉上的冷笑頓時僵住了。

只見李承道手持“柳墨”,在畫紙上飛快地勾勒涂抹,那速度快得嚇人,不一會功夫,一株桃樹便已經浮現在紙上。

如果只是快也就罷了,最讓王景吃驚的是,除了顏色不對外,那株桃樹一點都不像是畫出來的,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他不知道的是,這種技法叫做素描。

使用單一色彩便可以表現明亮變化,以線條的粗細輕重來描述物體的結構深淺,再借明暗光影的襯托來突顯,形成一種身臨其境般的“真實感”。

對于李承道而言,這種技法只是基礎。

早期學畫時日夜苦練,耗費的“2B”都能裝滿一個行李箱。

這也練就了他“飛”一般的速寫技巧。

這時,在旁邊作畫的一個書生也察覺到李承道運筆如飛的異狀,側身過來一看,頓時兩眼瞪得溜圓,驚叫道:“這是什么畫技!這桃樹活了!”

聽到他的動靜,周圍的書生都圍了過來,每一個看到李承道作畫的模樣都是大皺其眉,覺得這樣急躁心切能作出什么好畫來?

可等他們看到畫紙上的桃樹時,全都傻眼了。

“這……這是什么畫技?”

先前借畫紙的書生顫聲道:“這株桃樹……幾可亂真!!!”

邊上的書生感慨萬分地道:“何止啊,我看這就是桃樹縮小了萬倍,直接移栽在紙上……”

他轉頭望著專心作畫的李承道,欲言又止,似是吧不敢打擾他,轉頭望著王景道:“明軒兄,這位兄臺是……”

王景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澀聲道:“我也不知,我來問……”

話未說完,便被對方打斷道:“別動,等他畫完再說!”

王景愣了愣,不敢再多言。

忽地,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扭頭往樓上望去,正好看到兩道身影站在回廊上朝著這邊望來。

……

李承道畫完了桃樹,想到其他人畫的都是一蒙面女子,便又在樹下畫了一個老太太,手持一根繡花針,正在縫補衣衫。

畫好之后,他將炭筆擱在桌上,直起腰長出了一口氣。

其實他對這幅畫并不太滿意,因為炭條素描和鉛筆素描畢竟還是有所不同,加上制作工藝的問題,這只炭條筆用起來也不舒服。

一直候在旁邊寸步位移的王景見他停筆,連忙陪著笑臉道:“公子您畫完了?”

李承道一見他這副前倨后恭的模樣,心里便知道對方已經是“投降”了。

他想了想,又拿起筆在紙上留白處題了首打油詩——

頭尖身細白如銀,

論秤沒有半毫分。

眼睛長在屁股上,

只認衣衫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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