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透過窗戶落在地上。
餐桌上的菜滿滿當當?shù)模蠹覈谝黄穑曜訒r不時碰到碗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
劉姨夾了一筷子嫩筍到蘇醒的碗里,避開盤子里的混著的蒜苗。
蘇醒是有一些挑食的,不吃姜不吃蒜,后來劉姨能想到辦法把姜蒜弄成沫炒在菜里,她才能挑不出來。
但蔥和香菜蒜苗這些不一樣,后來實在不行也隨她了。
劉姨目光落在蘇醒身上,帶著有些感慨的語氣說著。
“阿姨記得小時候你喜歡吃排骨粥,但是排骨粥要去腥放姜和芹菜,偏偏你和卿卿不愛吃這些……”
“然后阿姨就用研磨機把芹菜和姜搞得碎碎的,你們說,怎么會有人可以把粥做得又好吃又難吃……”說到后面語氣有些哽咽。
氛圍突然有些凝重,蘇醒的手握緊了筷子,低頭看著碗里的筍,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謝淮往劉姨碗里夾了一塊排骨,小聲說,“多吃點,您都瘦了。”
劉姨愣了愣,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連忙應(yīng)著。
“好,好,好。”
不知道情況的其他三人也不敢多問什么,只能低著頭扒飯,邊吃邊夸劉姨的手藝好。
“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魚。”
“阿姨手藝真好。”
……
暮色降臨,幾個人并肩走在路上,鞋底輾著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鐘樂涵夾在中間不停的說著。
鐘樂晗的話也不是一般的多,可是許懿就顯得十分冷淡了,不管她說什么,他就只回一個字。
“我覺得那個湯好像有點咸了。”
“嗯。”
“公交車已經(jīng)沒有了,我們要走回去嗎?。”
“哦。”
“這個周末有沒有什么打算啊,要不要出去玩?”
“好。”
鐘樂晗擺出一副無語的樣子,三秒后才控訴道,“許大哥,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講話啊?”
許懿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嗯。”
鐘樂晗索性也不管他聽不聽了,自顧自的說了起來,然后三個人的隊形就發(fā)生了變化。
鐘樂涵走到一邊挽起了蘇醒的手,現(xiàn)在變成蘇醒在中間了。
比起許懿,蘇醒就顯得比較有耐心了。
“我覺得物理試卷上的第三個選擇題好難啊。”
“還好吧。”
“你覺得今天的雞翅好吃嗎?許懿最喜歡吃那個了,你是不是也很喜歡吃?我看你吃了整整兩個呢。”
“還好吧。”
鐘樂晗依然不死心,在腦海里浮現(xiàn)了很多個話題,最后選擇了一個八卦(據(jù)她觀察,蘇醒最喜歡的就是和孟書安聚在一起聊各種八卦了。)
“我跟你講哦,高三(一)班的xx學姐和高二(十三)班的xxx學長在一起的。你應(yīng)該知道吧,就是每周升國旗,他們都會去演講的。雖然他們都長得很好看,但是,我覺得他倆好像并沒有那么合適。你覺得呢?”
“還好吧。”
……
蘇醒的記性沒有那么好,除非必要的人,不然是記不住的。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高三(一)班的那個學姐,也不知道高二(十三)班的學長。
很顯然,身邊的人沒發(fā)現(xiàn)自己在敷衍她,嘴里還說個不停。
蘇醒自認為不是個兩面派,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雖然阿錦也是個話嘮,但是她一點都不會感到煩,而且每次阿錦說話,她都會聽得很認真。
鐘樂晗就不一樣了,她有種想把她的嘴巴縫起來的想法。
過了一會兒,蘇醒發(fā)現(xiàn)周圍都安靜了,偏頭看向了剛剛還在嘰里咕嚕說著話的鐘樂晗。
不知道什么時候許懿繞到后面去了。
她正以一種被許懿按著頭的姿勢跟蘇醒招手,嘴里說著“嗨~”
然后頭頂上就傳來了某人嫌棄的聲音,“你好吵。”
許懿微微皺著眉,注意到蘇醒的視線后才慢慢拿開了自己的手。
鐘樂晗迅速往許懿的衣服兜里一摸,然后跑到了蘇醒的面前,“咳咳,借花獻佛,請你吃糖。”
蘇醒看著她手心里的薄荷糖眨了眨眼睛,鑒于這是自己喜歡的糖,她還是收下了,小聲的道了謝,然后恢復(fù)了剛剛那副平靜的模樣。
如果沒有了解過蘇醒的“光榮事跡”,鐘樂晗想,她也許就要被蘇醒這幅白蓮花的模樣騙了。
“對了,可以跟我們說說劉姨說的卿卿是誰嗎?”
鐘樂涵突然開口道,也許是想起了餐桌上謝淮和蘇醒的沉默,有一些好奇。
看著蘇醒疑問的目光,只能隨便找了個借口,悄悄湊到了蘇醒耳邊,“其實我暗戀謝淮很久了,看你倆關(guān)系好像不錯,可以跟我說說嗎?”
蘇醒腳步突然慢了半拍,晚風吹在她的臉上,后知后覺的有一些難過。
“劉悅卿。”
——
劉悅卿是劉姨唯一的女兒,當時劉姨懷著悅卿的時候,丈夫就在工地出了事故,直接去世了。
其實是得了一筆賠償款,但是悅卿的奶奶身體不好,這筆賠償款劉姨給了悅卿的叔叔,讓幫忙照看一下老人。
后來奶奶病好了,但是老人家思想有些封建,在得知悅卿是個女孩后,那邊家里要求劉姨凈身出戶。
其實也算不上凈身出戶,劉姨他們還沒來得及領(lǐng)結(jié)婚證。
劉姨只能帶著剛出生的女兒東奔西跑,然后遇到了謝家正在找有經(jīng)驗的月嫂。
硬著頭皮上,也沒想到會被錄用。
當時謝母覺得劉姨帶著悅卿剛好和謝淮差不多大,幾個孩子一起做個伴也好。
謝家人對她們母女都很好,還專門找人給她們上了本地戶口,劉悅卿也能跟著謝淮她們一起上學。
那一年蘇醒也剛好出了車禍,坐在輪椅上在醫(yī)院的公園里發(fā)呆,因為一些事情,腦子很亂。
她抬眼看向了面前的那棟樓,一樓是全玻璃的設(shè)計,但是進進出出好像都特別嚴格。
身后的護工以為是蘇醒好奇,開口解釋道,“那是化療科,那里面的小孩沒有那么自由,為了讓他們可以看到外面,所以才這么設(shè)計的。”
她盯著那里靠著看書的人看了許久,“可以再近一點嗎?”
蘇醒緩緩靠近玻璃,好久沒見的人已經(jīng)瘦得有些皮包骨了,曾經(jīng)的長發(fā)也沒有了,只剩下了光溜溜的頭,臉色也很蒼白。
“卿卿,你怎么會在這里?”
玻璃里的人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但也許是心有靈犀,她抬頭愣了愣,兩人對視了許久。
劉悅卿揚了揚手里的書,朝她笑著,但眼底沒有流露出好久不見的開心,反而眼角帶著濕意,看著有些難過。
抱歉啊,星星,最后以這種方式見面。
“其實卿卿去年就被查出白血病了,一直沒讓我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