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是林家的客卿長老，他們在煉丹之術上頗有造詣，故而在林家地位很高。他是林家老祖，與我父母有數百年的交情。”

“我自幼長在林家，十歲時，父母外出找仙元果煉仙元丹，一去不回。我便被林勝斌收養，成了他的養子，留在他身邊。”

“曾經啊，他真是個好父親，給了我缺失的愛和家庭。直至我和族內弟子外出歷練時，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我父母葬身之處，又找到了他們的遺物。那遺物中，有一部修煉功法——奪人壽元，殺人延命，甚至可以瞞過天道，取得長生。”

“我驚懼之下，將功法藏好。但無奈有人走漏風聲，說我在父母遺物中得了長生功法。我拒不承認，林家族人動用酷刑想逼我交出功法。這等邪功……我自然不會交出去。”

“林勝斌將我保下，我道心在那一場場酷刑和折磨中被毀，從此修為停滯不前。只能專攻煉丹之術。”

怪不得這十幾年里他修為未漲半分。

池魚想起救他時，摸他骨齡不過兩百歲，但已經是元嬰初期修為。

估計當初也是驚才艷艷，意氣風發的人物。

可惜了，池魚心里惋惜，面上卻不顯，只專心聽他講話。

“林勝斌助我調養，待我比從前還要好。我感激涕零，雖然林氏一族毀我道心，但我為了報答林勝斌大恩，一直留在族內為林家煉丹。”

“只可惜，帶有目的的好總有一天會圖窮匕現。他養我多年，知道我性子軟和，知道進退懂得感恩。或許是舍不得殺我，陪我耗著，直到他預感大限將至。”

“林氏族內尋求仙元丹無果，他便將心思放在如何哄我松口這件事上。我怕這功法現世，引起修真界動蕩，一直推諉。”

池魚默默想著，這林勝斌待他確實有幾分真情在，為何最后又痛下殺手呢？

“我也曾想過把功法毀掉，可那上面帶有禁忌，無論如何都毀不掉。最后我打算帶著功法離開林家，借口說要外出找到仙元果替他煉仙元丹。族內有三個弟子和我同行，說是同行，不如說是監視。”

“不料想，那三名弟子竟然動了殺人奪寶的心。我為了保命，逃到北洲玉溪山的一處妖獸洞穴內。服了斂息丹，在洞內躲了數月。等再出去時，那三名弟子已經尸骨無存，葬身妖腹。”

“林氏族內嫡系子弟都有盞長明燈，供奉在祠堂里。林勝斌見那三盞燈滅，立刻前來捉我。那三名弟子身死，只有我一人活著，我自然難拖干系。”

“他當面與我決裂反目，想要殺我。我心灰意冷時，你出現了。之后的一切，你也都知道，我就不再說了。”

他神色嘁嘁，面上愁云籠罩，話講完，良久沉默。

外面月光透進來，撒在桌上，白玉般的手將青色茶杯握緊，片刻，又悵然若失的松開。

池魚不忍心打破此時的靜謐，卻又不得不開口，“那功法還在你手中嗎？”

厲任性茫然看向她，見她眸色清亮，沒有一絲貪婪的神情，啞然失笑，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那功法上的字，只有我能看懂一二。是少時父母教的，他們亡故的早，我也認不太全。”

“那無妨。”池魚不在意擺擺手。

“你不想要嗎？”厲任性有些吃驚。

“我不需要。”池魚狡黠的沖他眨眨眼，“因為我的秘密是，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仙女？若是你說你是萬年妖精化成人形我還能相信些。跟只傻狐貍一樣。”

多年秘密一朝吐出，他心里那塊大石頭終于放下，被池魚這一打攪，頓時輕快了起來。

“唉，說實話都不相信。我還是回去洗洗睡吧。回去做夢，夢里啥都有。”話畢，她撐著桌子站起便走。

厲任性沒有攔她，本來，他對池魚的秘密也并不好奇，便起身送客。

“不必相送。”

厲任性走到門口，聞言停下腳步，目送她離開。兩人都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

他看見她捻起一株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慢悠悠的晃蕩著，十分愜意，冷月為她渡了一層銀光，恍若九天仙子下凡塵。

他想，他該相信她的。

不論她是仙女還是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