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做了一個漫長的，光陸怪離的夢。

身邊站了好多人啊。

阿爹阿娘，顧澤，師父，還有淵行……

她為什么站在那里？

不！她不該待在那里！

她要好好活下去。

她該好好活下去的！

她已經為仙界受了那么多的苦，她不該再以身為祭，這不公平！

身穿鎧甲的仙界戰神，手執黑色沉悅長槍，站在兩界裂隙處，沖她含淚一笑，淚光閃閃。

淵行神君……

她心尖為之一顫，不顧身邊人阻攔，追隨戰神而去，兩人共赴黑暗之中，失掉所有顏色。

好疼啊，她疼得控制不住發抖，渾身冷汗。

頭痛，惡心……

不甘……

眼皮仿佛粘在一起，怎么樣也睜不開，漫無邊際的黑暗讓她心中恐懼。

“救救她，救救她，她不該死的，不該……”

池魚不安呢喃，猛然間驚醒，只覺得自己仿佛被車碾過一樣，渾身都疼。

原來夢里的疼感是真實的。

“醒了。”

池魚兩眼昏黑，看不清面前人，但是聲音她好熟悉，卻不敢相認。

“顧澤？”她遲疑出聲。

面前人沒有回答她，只緊緊地抱住了她。

這熟悉而溫暖的懷抱啊……

她呆愣片刻，旋即回抱住他，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心中的不甘，酸楚，恐懼和思念如江水一般傾瀉而出。

攥緊他的袍子，雙手環緊他的腰身，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去特么的狗屁天下蒼生！

她只想痛痛快快哭上一哭。

顧澤輕輕而有節奏地拍著她的肩膀，像安撫哭鬧小孩子一樣，他靜靜的，等著她發泄。

她哭的著實不好看，眼淚鼻涕一起下，甚至到了真正難受處開始抽噎起來，止都止不住。

“顧澤，我差點，差點死在這里。”

“顧澤，我好難受啊……”

“顧澤，我…渾身疼。”

“顧澤，我是…為了救他們，可…他們，他們要殺我。”

“顧澤，我好…想回家。”

池抽噎著，顧澤像個長輩一樣安安靜靜地聽著她傾訴她的苦楚。

直到她哭的精疲力盡，聲音越來越小，趴在顧澤肩膀處疲憊睡去。

他察覺到小姑娘安靜了下來，又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邊說道：“魚魚，我都給你報仇了。”

“不委屈了。”

“不過我們暫時回不去了。”

顧澤安頓好池魚，獨自一人坐在客棧廂房里，看著外面鬼影搖動，凄號聲不斷鉆入他的耳朵。

客棧外漫天黃沙飛舞，地上憑空燃起火焰，火舌試探著舔舐這座方圓百里之內唯一的建筑。

顧澤推開窗，無數黑霧聚成的鬼怪掙扎哀嚎著想闖入這片凈土，不過通通被透明的屏障阻擋在外面。

客棧下方全是避禍的鬼怪，只有這間廂房，他下了禁制，幸免于難。

顧澤深深看一眼已經睡著的池魚，取出一把折扇，腳尖輕點，站在那把輕巧的折扇上，決絕離去。

鬼怪攀拉他和他的折扇，雙手與他接觸的地方立刻冒起白煙，它們發出凄厲的怒吼，嘶嚎著想要近他身，卻難以接近。

他與明月獨是滿天黃沙中的亮色。

誰能想到呢，不過百里，一邊白雪茫茫，一邊黃沙業火。

顧澤不得已帶著池魚闖入這里，是因為，這里也有一處裂隙。

這個世界，已經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