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心中冰涼，持杖四顧，才發覺此刻除了他們少林余下的五六人，就連武當的幾個牛鼻子也遠遠的避開，似乎生恐沾上什么晦氣物件。

顯然，這些人在第一時間發現林平之過來時，就猜到了林平之目的所在，默契的將他們出賣。

“好！好！好！你們很好！”老僧被定閑師太等人的舉動一時間氣的怒極反笑，但也無可奈何。

武當，劍宗兩方是合作者，恒山派是正道牽制魔教和五岳劍派的重要棋子，即使日后少林知曉這里發生的一切，也未必會拿他們如何。

此時此刻，只能他們自己面對。

“師弟們，隨我殺！即使是死，也要從這賊子身上咬下幾塊肉來！”意識到今日必不能幸免，老僧怒吼一聲，當先出手。

“林平之??！給老衲去死！”

余者亦臉上青筋暴漲，持戒刀殺來。

六人刀杖襲來，林平之冷笑，長劍沖天而起，幻出道道冷冽寒光，在這昏暗的雨夜，瞬間爆發。

劍上微芒亮起，如光，似幻。

“群邪辟易！著！”

這簡單的辟邪劍譜起手式，在林平之手中，已是化腐朽為神奇，威勢驚天。

嗤嗤數聲！

當先老僧剛向林平之飛撲而來，手，足，頭顱就感覺再非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動不得，也沒有一絲力道。

他疑惑剛起。

嘭！

下一刻，周身皆已炸裂。

林平之暴烈的真氣，竟已不知不覺中將他分出互不關聯的數截。

余下五僧驚懼，眼中已有怯意，正待張口，林平之已自血紅中踏出，真氣護體，絲血不沾。

再次一劍分刺，劍氣縱橫，所挾雨滴都化作了摧金裂石的殺器。

噗嗤！

五僧心口各自一涼，尚未覺察痛楚，已現出一個血洞。

“林公子饒命！我等愿意棄暗……”

直到他們身體顫顫巍巍的轟然倒下，求饒的話語才緩緩傳出。

但‘投明’二字已來不及出口。

遠處。

“……”

林平之的殺戮令此間皆寂，定閑師太與令狐沖等人瞧見這般兇威，神氣都為之所懾。

直到林平之緩緩收劍，瞧向這一側。

定閑師太不知何故，惴惴不安拱手作禮：“見過林公子！”

她昔日里也曾對林平之的為人行事有過了解，知曉這位不是什么濫殺無辜之人，此刻卻著實想不出來林平之何意。

她們眼下的這些殘兵敗將，可擋不住林平之的襲殺。

只是當她抬頭，立時便見林平之微微點頭權做回應，但目光卻未在她身上多待，而是看向了她們恒山派眾尼身后。

眾尼觸電般退開，路盡之處，赫然現出不戒和尚那一顆光溜溜的頭顱。

不戒和尚：“……”

定閑師太：“……”

令狐沖：“……”

他們這幾人都知曉這不戒其實不是什么正經和尚，而是當年為誘騙小尼姑才自行動手出的家，沒想到這一刻會因為這一節惹來林平之的注意。

不戒和尚當下只得勉強笑著上前一禮，道：

“林公子，老和尚是當年自行落發，與那少林毫無關系?！?

說罷，他額前耳后已是汗水不絕淌下，滴落大地。

叭嗒！叭嗒！

一時間，雨滴與汗滴聲音交雜，令不戒和尚都不知身在何地。

他未敢透露出背后的劍宗，只因當初黑木崖上，風清揚與這位可是也有過不小沖突，生怕提了反而會被當做真和尚宰了去。

“嗯！”

不戒和尚不知在意念中過了多久，才恍惚聽見耳邊傳來這一聲輕輕的應答，抬起頭來，才發覺林平之白衣飄飄的身影已然漸漸消逝在黑暗中。

登時長長吁了口氣，抬起大手小心翼翼摸了摸頭顱，嘆道：

“娘的，和尚總算留住了這吃飯的家伙什，這殺星真他娘可怕！”

此言一出，頓時惹來眾尼和老道們嗤笑不已。

唯有令狐沖，看著遠去的身影卻是莫名有些出神。

他自從得到吸星大法，化解體內八道異種真氣后，一身功力早已踏入一流，佐以獨孤九劍，實力已足以和定閑師太，莫大先生這等積年高手平齊。

原本以為已能稍稍主宰自己的命運，但無論前些日子的黑木崖，還是今日的晚間，他依舊是那么的無力。

……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否則，在即將到來的華山劇變中他將一如今日，無用，無力。

那時的一切，他可不像這幾回這么不在乎。

令狐沖心中陡然生出這個念頭，手掌用力握住了劍柄。

指節發白。

……

這一邊，林平之運轉身法離去，思緒浮動。

方才，他的確對于不戒和尚起了殺機，無關于對其的不齒，也非定閑師太等人猜測的那般因為頭顱，他只是偶然間就升起了念頭。

想要假做不知其背景將這個風清揚的黨羽翦除。

但最后他還是放棄了。

不值得，他須得克制。

眼下，林平之與少林本已勢同水火，若在招來風清揚的敵視，那是自尋死路。

風清揚可非家大業大的少林，也非沒有足夠的實力滅殺他。

只不過是前番的沖突與所得的利益不值得他大動干戈罷了！

而今日若是對不戒和尚動手，壞了他的大計，只怕不論是林平之的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都有可能招來風清揚的目光。

“唉！”

想到這一節，林平之嘆息。

事有輕重緩急，看來只得先解決少林再言其他。

回到原處，這一會兒莫大先生與天門道人在師弟們的勸慰下已是勉力收起悲意，見林平之歸來，一時間也懶得去猜測他的去處，依舊默然。

唯有寧中則微微向林平之點頭，作為三派中的唯一一個損失微弱者，慧質蘭心的她沒有多言多語。

以免遭人厭煩，嫉恨。

這無關其他，只是人心人性。

“嗯！”

林平之亦默然點頭回應，環目四顧，忽地發覺岳不群不在這里，不知去了哪里。

正待要問，就見遠處一身儒生裝束的岳不群已然疾掠而來，回來迎上眾人的目光搖頭道：

“姓左的早已走了！”

原來，他是去打探嵩山派的去處。

可左冷禪作為一個武功才智皆是不俗的梟雄，卻是深知滿盈則虧的道理，早已走的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