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收購桉樹油的老板也只有兩三個，幸好都集中在一個地方。

陳燕和劉秋到的時候有不少人帶著自己的桉樹葉油在那里出售。

陳燕看著人們把用白色塑料桶裝滿的桉樹葉油一桶桶的拿上稱去稱重，然后倒進收購老板貨車上的大號鐵油罐中。然后老板用計算機把價格算好，把錢點給賣油的人。

她湊到一個剛數好錢正把所有桶往自己東風農用車上上的人車前“大哥，你今天賣了多少啊？看你數錢都數了老半天了。”

那個憨厚老實留著板寸的男人笑道“賣了286公斤，賣得6292元呢。我才開始烤桉樹油，還挺賺錢的，比種玉米賺錢。”

陳燕笑道“多少錢一公斤啊？”

那人撓撓頭“今年價格不算好，才22一公斤，不知道明年會不會漲點上去。”

陳燕說“我們也開始烤了，今天來看看怎么賣的。”

“你只管周三的拉來這里，老板們都是這天來這里收油的。”

陳燕點點頭道“謝謝你啊！”

那人害羞的笑道“甭客氣！”

劉秋沒有陳燕那么活絡，他是個慢熱的人，所以通常打探情況都是陳燕上。劉秋更像陳燕的百科全書，智慧錦囊。此刻這個智慧錦囊正站在收油老板的車上看人家抽油。

陳燕走過去喊他“走了走了，回了。”

劉秋道“看好了？”

“看好了！”

兩個人開著拖拉機跑了兩個多小時才到縣城，看好又立刻返程，否則怕天黑前回不到家。鄉鎮公路剛剛修通，倒是水泥澆筑的，比從前的泥巴路好了太多，只是比起別人的汽車，他們的拖拉機還是龜速前進。不過，陳燕可滿足多了，比起從前走路一天到晚才能到縣城的日子，現在可是好受太多了。

“怎么著？咱賣不賣？”劉秋爬上車問她。

“不賣，咱過完年再賣。剛才那個人說今年價格低，沒準咱等到過完年賣就漲價了呢？”

劉秋笑道“就算咱現在賣也能賺不少錢。”

陳燕一拍手道“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你看，烤桉樹葉比栽西瓜賺錢。我們把山里的先搬一點出來賣，騰出點空塑料桶來，省得買。然后我們就在鎮上收桉樹葉來烤了賣。反正那套設備閑著不如多做點貢獻。”

劉秋點點頭“成！你在家收桉樹葉子，也可以帶帶小婷。我在山里烤桉樹葉油，守著山。家門口不是有空地？你就在那里堆葉子好了，我過幾天開拖拉機下來拉一次樹葉”

陳燕心跟著飛到了家里，腦海里都是自己在門口收購桉樹葉，村民們趕著牛車來賣桉樹葉的畫面。

路邊的柏樹是陳燕和劉秋剛結婚時候培育的樹苗，當時賣給林業站，林業站用作道路綠化，現在經過四五年的瘋長已經超過陳燕的個頭了。陳燕望著那些柏樹從自己身邊一一掠過，內心是說不出來的歡喜。

“老秋，你看，這些都是咱們培育的樹苗！時間真快，一轉眼，土路已經修成了水泥路，荒蕪的黃土上也有了綠意！”

劉秋望望路邊的柏樹，又想起了象山，當初他們剛去的時候象山也是只有滿山的荒草，現在已經有三分之二的面積種上了樹，只是有的樹種的早些已經長成了大樹，有的樹剛種下沒兩年，還小呢。等十年，二十年后樹木都變成大樹，象山也會批滿綠茵的。

“是啊。都說咱們鎮像荒漠一般，咱們培育樹苗雖然沒賺多少錢，還很辛苦。但卻是很值得的事情。都說前人栽樹為后人，希望我們的子孫后代能生活在綠樹成蔭的村里，而不是像我們一樣，黃土滿頭，大風一吹一頭一臉都是黃沙，感覺就和在沙漠差不多。”劉秋感嘆。

冬天的風掛過來凌冽得很，加上陳燕所在的地區海拔較高，一到下午天就會變得很涼，陳燕不禁攏過衣領遮住自己的脖子“老秋，你冷嗎？”

劉秋道“我不冷，不是拿有個打化肥口袋在你屁股下嗎？你把它拿起來，放在前面遮著點馮就沒那么冷了。”

陳燕抬起屁股一把將化肥口袋拿出來抖開擋在自己前面。鳳吹在口袋上，果然沒那么冷了。

春節過后果然入陳燕所說的桉樹油漲價了，第一次，陳燕覺得上天也是眷顧自己的。22元的桉樹油漲價漲到了26元。

陳燕決定不再等待，就算后面再漲價現在也不等了，心不要太貪才好。他們放棄拖拉機的龜速和載重，干脆找了輛東風農用車來，拉上那一千多公斤的桉樹油到彌勒一次全賣了。

一共賣了42276元錢，陳燕把錢揣在懷里，和劉秋還有司機坐在駕駛室開心的歸家來。

四萬多元啊，想想都美得很。陳燕再心里琢磨著，要買什么東西。第一念頭竟然是彩色電視機和音響設備。還要帶上話筒那種，這樣她就可以唱歌了。

陳燕這個人向來是想什么做什么的，沒過幾天她就和劉秋找了貨車上昆明了。

去干什么？當然是采購。買了一個軟乎乎的沙發，買了一臺彩色電視機，還搭配著音響，在當時別提多牛氣了。

那司機幫他們下貨的時候忍不住贊嘆“真是太板扎了，這音響，這功放，這大電視，放在你們這山里頭怪可惜的。”

陳燕說“有什么可惜的？放在這兒才好呢，我每天晚上干完活累了還能嚎兩嗓子。”

當天晚上陳燕和劉秋帶著小劉婷就打開了電視和音響，把新買的VCD放進影碟機里。陳燕一首接一首的唱《雨蝶》、《知心愛人》、《酒干倘賣無》、《冰糖葫蘆》、《大頭皮鞋》

她雖然生長在農村，娛樂和文化生活卻也不算匱乏。小時候沒有什么接觸的機會，自從嫁給劉秋后報紙，收音機從來沒缺過。家里的黑白電視機也是他們學習的主要工具。她會唱的歌不少，收音機和電視機里常放的流行歌曲她大多會跟著哼唱幾句。

小劉婷也跟著她一起唱，奶聲奶氣的，唱的還挺好，就是沒一句在調上了。

劉秋哈哈大笑“你們娘兩真是親生的，唱歌跑調都跑成一樣。”

陳燕就踹他一腳“我能有她那么左聲嗎？”

劉秋忙討饒“沒有，沒有，你唱的最好！”

曾幾何時，初到昆明的她，望著紅磚房和街邊一元一首的卡拉OK攤子羨慕得不得了。想不到，現在她擁有了自己的卡拉OK設備，還住上了冬暖夏涼的石頭房。

她站起來高聲歌唱“天邊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往事一幕幕閃過，初上山時的窘迫，兩個人住著茅草屋，一年只舍得吃一只雞還被馬克搶了先機，氣得她崩潰大哭。小劉婷差點被她捂死。豬供倒圍墻逃跑。黃鼠狼偷吃小雞。

經歷過那么多痛苦和不堪，她終于也賺到了點錢，實現了自己從前的一個心愿。

她愛象山，不僅僅是因為象山給她帶來金錢，更因為這只山記錄著她一路走來的千難萬險，和每一次的進步。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走了這么多年，她終于也得到過了一次高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