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時代，好像除了夏天里的一陣瘋玩，還有望不到邊的學習和做作業，等你你回望過來，就不剩下一丁點東西。

‘喜歡’這個概念對他們來說的也很遙遠，小學的同學相處的不久，分班過于頻繁，換的人也多，還有一些女孩在鄉下長大，皮膚黑黑的，長得也不好看。

以至于哪怕碰上了一個讓人心動的女孩，也因為劃三八線跳房子各種瑣事爭吵，互相鬧別扭，最后疏遠。

尤其是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荷爾蒙剛萌發，微微帶點叛逆。就好像男孩跟女孩一起玩，就很丟臉一樣，于是也錯過了很多跟女孩相處的時光。

男孩之間也拉幫結派嚴重。別看方寧讀書的小學也就幾百個學生，但是，也分了好幾個圈子和派別，有職工家屬大院派，有大山里抱成團的孩子派，還有老師家屬派。

老師家屬派的瞧不起家屬大院，認為他們太野太皮；家屬大院派瞧不起大山派，覺得他們太窮。

他們自得其樂，互相看不起，誰也沒意識到……相對于那些縣里市里的孩子們而言，他們就是井底之蛙，為了井底的一塊天空沾沾自喜。

方寧從來不跟任何一個派走的近，也很少跟他們玩，于是格格不入。

不合群的原因有很多，第一個是家里不允許，覺得他容易被那些孩子們給帶壞，第二個是方寧不管跟誰走一起，都擺出一副“我很不在乎，我很無所謂的”清高樣子，盡管其他的孩子們不知道清高這個詞，但也能感受到他的態度。

經常有這樣的對話出現，一群小孩子成群結隊的從校門出來，有認識的男孩就喊，“嗨，方寧，踢球去啊！”

“你們去吧，我回家做作業了?！?

“別叫他了，他可是好孩子……”

于是一群男孩們嘻嘻嘻嘻的去了球場。

當然，方寧并不在乎這些。

他悠閑地來到了小學后巷的小吃街。

小吃街不是很大，就是二十米長的樣子。堆滿了放著小吃的小吃車，有涼粉，涼皮，涼面，爆米花，還有賣冰棍，賣水果的，整個攤位上彌漫著煙火氣息，以及食物的誘人香氣，給人一種封閉式的幸福感。

這條小吃街不是為了方寧他這種小學生開的，他們沒消費能力，兜里能揣個十塊錢都是巨款了。

家長給的早餐錢只夠在小賣部用九毛錢買一袋康師傅方便面，然后花一毛錢開水用搪瓷碗泡面。如果想要攢點零花錢的，就買包子，吃那個便宜，一個禮拜多少能攢點錢下來。

這個小吃攤子是專門為了初中生開的。他們才是消費的主力。

云柘中學的后門就在小學的后面，平時關得緊緊地，只有放學了才會打開，讓初中生們放學路過這里。

方寧看到有一個提著書包的馬尾女孩子站在涼粉攤前，一看有點眼熟，是班上那個明雪瑩，就過去打聲招呼，“嗨！”

那個白襯衣馬尾女孩先是楞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方寧，有點緊張。

“這么巧啊——”

明雪瑩沒想到在這遇到了方寧，而且還是第一次跟自己打招呼，多少也有些發呆，不知道怎么，腦子一熱，將手中端著的那一碗涼粉遞過來……

“你要不要吃？”

“呃？”

方寧也跟著楞了一下，笑了笑，“謝謝。我不用。”

明雪瑩也反應過來了，那碗涼粉自己是吃過的，就這樣給他，然后還被拒絕了，瞬間覺得既羞愧又尷尬，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她拿回了那碗涼粉，提著書包，匆匆地跟方寧說了句我先走了，就落荒而逃。

方寧摸了摸后腦勺，“以前怎么沒注意到明雪瑩這么好玩……”

……

事實上好玩的并不止明雪瑩一個人，小學的那個同班同學中，還有很多有趣的人物。鄉下那種無憂無慮的時光雖然短暫，但是回憶起來依然鮮艷明亮。

只是小時候的方寧過于拘束，像一只刺猬把自己包裹起來，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隔閡，現在回想，覺得那個時候高人一等的心態，真是有點傻逼。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方寧在路邊買早餐看到了明雪瑩。

她爸騎摩托送她過來的，從摩托車跳下來，梳著長馬尾，衣服干凈，連紅頭小皮鞋也擦的亮晶晶。

方寧在旁邊跟她打了招呼，她看了一眼，瞪了一下，很快就進了校門。

旁邊一個藍衣服小胖子還留著鼻涕，“明雪瑩真好看啊，好想跟她一起玩?！?

明楠楠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笑嘻嘻的對方寧說，“她是我堂姐?！?

“你們還有這層關系啊，沒看到你們說過話？”

“她爸媽都是初中的老師，我家是種地，從小就玩不到一塊。再說了，她成績比我好很多?！?

方寧瞬間明白了，小孩之間也都是有自己的圈子，明雪瑩就屬于那種老師家屬派，父母都是有知識的人，她是獨生女，從小就受著良好的教育，比如說學英語，家庭條件也很好，看穿衣服就能看得出來。

而明楠楠的爸爸是種地的農民，媽媽是石粉廠的老職工，家庭條件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她還有一個哥哥，鄉下重男輕女思想又重，成長的條件和待遇絕對是沒明雪瑩好。

小孩都如此排斥，大人之間更甚。

“其實你也不差，至少你語文還被老師夸過啊。”

明楠楠得了方寧的夸獎，歡天喜地的蹦進了校門。

教室永遠是嘰嘰喳喳的，有人在吃早餐，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抄作業，還有人在搞衛生。

方寧來到教室。一只紙飛機就飛了過來，吹了吹口哨，“誰折的？折得還挺好的?！?

一個穿著校服，留著平頭，一臉憨憨的男生折了好多紙飛機。

桌子上，地上到處都是，他哈了一口氣，把紙飛機丟了出去，隨風搖晃。

“喲嚯，數學書都快被你撕光了?！狈綄幯奂饪戳艘谎郏ゎ^拍了拍旁邊看熱鬧的女孩，“他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昨天數學考了個零。晚上的時候，蔡校長就去他家里家訪了。”

“噗，這孩子挺倒霉的啊。”方寧咳了一聲，差點笑出來。他們小學沒有那么多老師，基本上好幾個班都是同一個老師上課，而且校長也要教書，教的就是數學。

“數學那么多選擇題，再怎么不會做，也不至于考個鴨蛋回家吧？”

“他傻唄，抄李琦的數學答案，把名字也一起抄上了，考試卷子發下來，有兩個李琦，”女孩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那不活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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