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小城降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

整個縣城被大雪冰封，與世隔絕。

鵝毛般的大雪在北風的吹打下漫天飛舞，頗有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意境。

晚上，方寧側躺在柔軟的電熱毯床上，一整夜無法入睡。

目光透過窗戶光滑的鏡面，看到如棉絮般的雪團，將低矮的樹木、街道、街燈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

街燈罩子散發柔和的燈光，點亮了漆黑的一角，而他家樓下也覆蓋了厚厚的雪堆。

常青松等樹木變成了雪松，朦朧的月光將地面照映出一片清影。

他極盡遠眺，可惜因為側躺的姿勢視線受阻，更遠處都被籠罩在夜幕之中。

沒有蒼山暮遠，沒有柴門聞犬吠，也不見風雪夜歸人。

只有白雪紛紛的萬物寂寥。

方寧蜷縮了身子，將整個人裹進被窩里面，密不透風，這樣才暖和了些。

大雪紛飛，一夜無話。

次日，風雪暫停。

“好大的雪啊。”

方寧穿好衣服推開房門。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冰雪天地，山舞銀蛇，原馳蠟象，頓失滔滔。

外面已經有成群的小孩子追逐嬉戲打鬧，一個個包裹得像小粽子一樣，在地上抓了一把積雪捏成雪球，到處拋飛，歡聲笑語不斷。

再過一會兒，古樟街和月形嶺街道也出現了更多的居民。

他們拿著鏟子鏟除門口的積雪，用斗車裝滿倒在路邊，開辟出一條臨時通道。

也有上班族站在門口發呆，愁眉苦臉地想著該如何上班。

至于有車一族，則傻眼了，車子都被凍成了冰坨，用熱水澆在發動機上面都沒辦法解凍。

方寧在外面站了一會，抖抖身子，嘆口氣，“還是回去加件衣服吧。”

“下了這么大的雪，我們還怎么上學啊？”

方微穿著舒適的睡衣，踩著粉兔子毛絨拖鞋噠噠地跑出來。

一看外面白茫茫一片，頓時也傻眼了。

“老妹，帶雙手套，還有多穿雙毛絨襪子，最好再穿件厚秋褲。”

方寧的話讓方微感到一陣無語。

“好吧……”

她默默地答應著。

街道都被凍住了，上面結著厚厚地冰面，汽車難以通行。

各大主干道上閃著紅燈的消防車飛馳而過，一袋袋工業鹽從車上摔下去滾落在雪堆里。

自發組織的志愿者們和居委會、政府干部、交警解開滾落在路邊的工業鹽，用來撒在被積雪覆蓋的路面消融積雪寒冰。

施工隊的鏟車在干道上鏟雪保持縣城正常通行。

當方寧他們出門的時候，王雯雯已經門口的早餐攤吃早餐了。

她嘴里啃著熱乎乎的油條，手上拿著豆漿，香氣撲鼻。

“快走啦，王雯雯，你還吃，等下遲到了。”

方微朝她喊道。

“來了來了。”王雯雯抓起書包趕緊往身上一甩。

“沒公交車，我們只能走到學校了。”

方微說，“估計要遲到了。”

方寧看了看外面的大雪，皺眉道：“下這么大的雪，我們遲到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他們徒步走到天岳中學時已經是八點了。

太陽躲在云層里不出來，只有微弱的光芒。

校門口的牌子都被凍的扭曲變形了，一塊塊冰凌懸掛在屋檐下栩栩如生。

門衛室的老大爺穿著綠色的軍大衣，捧著大陶瓷杯熱氣騰騰地喝茶……

“好冷啊！”

教室里坐著十幾個學生，有人搓搓手呼出熱氣，有人來回走動散發熱量，有人七嘴八舌地聊天。

向杰和施鯤鵬等人都沒上早自習，站在走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我們班才來這么一點人啊？要不干脆回去算了。”

方寧走過來，插嘴說道。

“走個屁啊，學校沒說要放假！要么你從班主任拿到請假條，或者你跟政教處有關系，不然肯定秋后算賬。”

向杰碎碎念著，“我估計九點左右，班上的人也應該來齊了。”

“但愿如此。”

方寧呵了口熱氣望向窗外……

好在50班的同學還是比較聽話，基本都到齊了。

連林文靜都來了，只不過褲腿位置都是黃泥，看起來頗為狼狽。

“你這是怎么了？在黃泥里打滾了啊？”

李玉萍和他比較熟悉調侃著說。

“快別說了！一腳沒踩實，滑田里了，好懸沒把我摔死。”

林文靜一臉晦氣的說道。

李玉萍找來一塊舊抹布給他擦拭黃泥。

他擦了幾下，覺得差不多了就坐下來，時不時搓手，呵氣道：“倒霉透頂了，我琢磨還是得回家換褲子。”

“那你還敢睡覺不？”

幾人過來笑呵呵地道。

“這天氣睡覺能凍死人，你信不！”

林文靜都不敢趴在桌上睡覺，兩條腿都在顫抖。

第一節語文課學生沒到齊，就算到齊的也無心聽課。

李晉忠就讓他們課間自習，自己跑到辦公室喝茶烤火去了。

第二節英語課學生基本到齊了，黃敏毅站在講臺上巡視半圈，還算是讓她滿意。

至少這出勤率沒落下，比其他班級要好很多。

隔壁51班，才來了三十不到個學生，可把那個尖酸刻薄的胡興蘭給氣壞了。

在班上大吼大叫，嚇得她們班瑟瑟發抖，不敢說一句話。

最后還是幾個資歷比較大的老師來勸，胡興蘭才消氣，讓學生們自己上自習。

黃敏毅在旁邊看熱鬧，還陰陽怪氣的說道：“胡老師她班的學生怎么就來這么點人啊？”

“你懂什么，我那是體貼學生，怕他們上學路上摔著。”

胡興蘭深吸一口氣。

辦公室幾個老師無奈的搖搖頭，她們兩個明爭暗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冬季讀書就是不好，尤其是這種冰天雪地的環境下，凍得人要命。

兩條腿冷的幾乎沒有知覺。

方寧還好，在書包里面塞了兩件棉衣，上課的時候把棉衣蓋到腿上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樣就能暖和許多，但也僅僅如此，該凍的地方還是逃不過。

冬天如果不注意衛生不注意防凍，手就很容易生凍瘡，忽冷忽熱，又癢又燥。

班上起碼有三四個人生了凍瘡。

十個手指腫得跟胡蘿卜一樣，帶上手套燥熱，取下來又癢的難受，很折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