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書院弟子，見她沒跪不會死吧？”

張小遠和衛楓蹲在矮坡上。

張小遠時不時轉身往屋里看。

他有些明白這個旭陽公主為什么要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臉了。

她的確好看！

張小遠將她和白未惜在心里偷偷比了一下。

竟然不分上下。

甚至在剛剛看見她的容貌時，那一刻驚艷之感還要勝白未惜一分。

“現在進去跪，還不算太晚！”衛楓鄙夷的飄了一眼張小遠說道。

“不去！”

張小遠想了想，搖了搖頭，他這輩子除了師父，誰也不會跪。

“聽說你和小滿在北嶺遭天圣教刺殺的時候你說要娶她做媳婦？”衛楓喝著酒，調笑道。

張小遠身體一愣，“沒有，我沒說過！”

“太沒出息了吧！”衛楓拍了一下張小遠的肩膀，道：“說了就說了……小滿也算我半個弟子。

我看你也算的上是個老實人，我跟小滿說一下，她應該不會太反對的。”

“不用！”

張小遠腳步又往外面移了些。

老實人？

這算夸人？

師父尸骨未寒，老實人能做什么？

“她真是你徒弟？”張小遠問了一個有用的問題。

“沒正式拜過，但也教了她不少東西，也算是我徒弟！”衛楓點了點頭道。

“你什么時候教過她的？”張小遠又問。

“去年，在南域！”衛楓回答的干脆。

“南域？去年？”

“嗯，南域、去年！”

張小遠一下便想通了。

怪不得當初姜小滿會和他們坐同一艘船。

“所以你說和天圣教有仇，指的是她？”

“嗯，總不能讓我徒弟白被打了吧！”

……

“也是！”

……

姜小滿這一覺睡的不算久，一個時辰不到便醒了，醒了后出門便看見蹲在矮坡上的張小遠和衛楓。

姜小滿抱著劍，徑直走到衛楓身旁。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看起來分外柔弱。

跟張小遠當初在北嶺看的那個殺伐果斷，驚世絕艷的旭陽公主相差太遠了。

張小遠又往旁邊挪了挪，想給姜小滿騰個位置。

“你跑哪兒去啊？”衛楓盯著張小遠，“靠近些！”

然后他又對著姜小滿指了指自己的另一側，道：“這邊！”

姜小滿很聽話的來到衛楓的另一側。

然后站在那一動不動。

“蹲下啊！

這么高一姑娘……”

姜小滿聽話地蹲了下來。

于是乎，三人就吳生父女家門前的矮坡上蹲成一排。

衛楓在喝酒。

姜小滿眼睛一動不動地目視前方。

張小遠一臉古怪的看著兩人。

過了許久，衛楓方才率先開口：“你身上的問題不好辦！”

“啊？”

張小遠下意識回應，然后才發現并不是在說他，于是又不好意思的撓起頭來。

“隨便辦，還能打就行！”姜小滿靜靜地回了一句。

“唉……”

衛楓聽了嘆起氣來，繼續喝起了酒。

喝完一口酒，衛楓才邊搖頭邊道：“神引這東西我還沒弄明白呢，就這樣教你也不太放心啊！”

“噗沙……”

另一側的張小遠身體一個踉蹌，差點從矮坡栽倒下去。

幾塊石頭順著斜坡向遠處烏云部跑去，怎么也停不下來。

“沒弄明白你在我身上動了那么多手腳？”

……

吳月兒自家中跑出來之后，便來到學堂，雙手抱膝，將頭擱在膝間，發起呆來。

吳生追來后，看著這一幕搖頭嘆起氣來，而后在女兒身旁坐了下來。

吳月兒沒有理會身旁的父親。

吳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時間就這樣不斷流逝著……

最終還是吳生先開了口。

“你還沒去過旭陽城呢？”

吳月兒別過頭去。

“去那兒干什么？”

“已經來烏云部二十二年了！”吳生仰頭嘆道，眼神中盡是回憶，“月兒你也二十一了……早該給你尋個夫家了！”

“我不嫁，要嫁我也嫁在烏云部！”吳月兒說完將頭埋在雙膝間。

吳生不再說話，婆娑樹影落在父女兩的發梢、衣袍、愁容之上。

愁的是吳生。

這二十二年，他并不后悔呆在烏云部，但他后悔的是讓自己的女兒也一直呆在烏云部。

月兒是一個好女兒，更是個好姑娘，她比烏云部所有的姑娘都要出眾。

無論才貌還是德行上。

他不后悔曾經愛上月兒的母親。

盡管那個烏云部出身的女人在書院出身的吳生看來，她的相貌并不是多么出眾，也沒有曾經他在旭陽城內見的那些名門閨秀那樣的才情……但那個女人率真、善良。

和月兒一樣。

他一直不后悔，并為了她，他選擇留在烏云部。

吳生不后悔留在烏云部，也不后悔將書院所學盡數教給自己的女兒，更不后悔讓女兒也成了烏云部的一名先生。

只是當這一切的不后悔融入一起后……他后悔起來了！

是從今天他見到帝國的公主，自己的女兒忤逆了自己后，他才想起——原來自己的月兒已經二十一了。

女兒應該要找個丈夫了。

公主的突然出現讓他想起在帝都——旭陽城里的日子。

那里有很多的青年才俊，有許多配得上月兒的年輕男子。

……烏云部很好，但她不應該一輩子被束縛在這里。

荒原很大，但烏云部太小！

“在烏云部，你有自己意中人嗎？”沉寂許久的吳生開口道。

吳月兒又不說話。

“你應該出去看看了，外面真的很大，也很美！”吳生再次開口，臉上露笑容。

他又想起自己在旭陽城，在書院的日子。

“外面那么大，那么美，你不還是選擇留在這兒？”吳月兒反駁道。

吳生聽后苦笑起來，嘆道：“離不開了離不開了！離開了這兒，你爹我還能干些什么呢？”

吳月兒抬起頭，也笑了，“你離不開，難道我就能離開？”

“可姑娘大了哪能不嫁人啊！”吳生繼續苦笑著哀嘆。

“這里的男人又高力又大，還有好多是你學生呢？找誰嫁不是嫁啊！”吳月兒繼續笑著，一臉不在乎地說道。

“不一樣的！”吳生笑容不再，“這里嫁誰你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你跟我娘能過，難道我不能過啊！”

“那怎么能一樣！”

“那怎么就不能一樣啊？”

“因為你是先生！”

吳生這句話說的很重，他再次重重地說道：

“因為你是烏云部的先生！”

“這里的習俗你應該知道……女人是男人的私產！

你作為烏云部的先生，你所嫁之人——他在烏云部該如何自處，你又該如何自處！”

吳月兒聽后愣了起來，過了半天又將頭埋在雙膝之間。

“那就不嫁，反正我就一直待在這兒，哪都不會去。”

……

張小遠自然是不懂吳生父女兩人的煩惱的。

他如今自己的煩惱沒解清呢。

張小遠沒想到衛楓他自己對神引都沒了解透。

可恨的是衛楓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強開了自己的氣魂雙海。

“要不然我把你的氣海魂海給關了？”

衛楓喝著酒，笑的很燦爛。

張小遠很想打爛那張臉——如果自己能打的過的話。

另一側的姜小滿聽著兩人的對話，罕見的露出一副詫異的神情。

現在的她修為全無，所以看不透張小遠現在的境界。

她以為張小遠應該同當初在船上一樣，還是修身境。

姜小滿是知道張小遠修的是神引的……在船上時就知道了。

而現在，她竟不可思議地聽到了張小遠已經開了氣魂雙海。

作為這天底下身份最為尊貴的人之一，她也沒聽過有人能在兩個月的時間里從修身境一躍至通神境。

更何況那人修的還是神引。

“教我！”

姜小滿眼睛中似重新煥發光彩。

“你相信他？”張小遠一臉悲憤地指著衛楓道：“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教我！”

姜小滿站起身來，再次說道。

“教不了，你和他不一樣，他死了不要緊，你死了麻煩就大了！”衛楓搖著頭，繼續喝著酒，很干脆的拒絕起來。

張小遠聽的咬牙切齒，此刻很想拔出斬山一刀結果了身旁這無良神棍。

什么叫：他死了不要緊……這是人說的話？

就當張小遠咬牙切齒的同時，姜小滿再次說道：

“教我！”

同時，她的從腰間取出一卷灰色、看起來很老舊的卷軸。

衛楓看見那卷軸之后，猛地站起，就差沒飛起來。

“教！

想什么時候教就什么時候教！”